“孤听闻长姐身边的问海便是这次的破虏将军是吧？”由于幼时一同长大的缘故，秦度对秦兆玉的四名宫女也十分熟悉。

他自己幼时也曾有四位宫女奉母后之名照顾他，只是他后来心生厌恶，总觉得都是长姐派来监视他的，所以都安排到了其他地方打杂，并未在身边侍奉。

“天家好记性。”黄安点头赞道。

秦度皱眉，又反复看了一番简帛，如若林品所说为真，问海和长姐又都不在云州城营中，云州城空虚，那么这的确是他摆脱长姐控制的天赐良机，不过要快！

秦度看了眼黄安，他是先帝赐予的寺人，原是先帝身边的小黄门，见其机灵聪慧便安排到了他的身边，其受信任程度是后来的林品望尘莫及的，是难得的还留在他身边的老人。如果他有问题，偶尔也会听听对方的建议。

“黄安，你认为孤当如何是好啊？”秦度说着将简帛扔到他身上，阔步坐到软榻上歇着了。

黄安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虽有惊讶却迅速收回，恭顺道，“天家，奴婢不懂得这些治国安邦的大策……”

秦度听着便要不耐，却听黄安继续道，“但奴婢先前曾亲手为您煮过汤面，细细想来与您治国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哦？”秦度来了些兴趣，身体坐正，想听听黄安能说出怎样的见解。

“您还记得今年生辰奴婢煮的面吗？”

依照旧例，每年秦度生辰太官厨都会为他准备一碗长寿面以示庆祝，而今年为讨秦度开心，长寿面是黄安亲手所作。秦度回忆了一下，点头道，“虽然有些清淡，但淡而不厌，柔韧有致，还算不错。”

黄安听到秦度的夸奖，笑得脸上褶子都拱了起来，声音仍是不急不躁，娓娓道来，“若非此次下厨，奴婢恐怕一辈子也难懂这过熟则烂的道理。奴婢在先帝手下当差之时，听了许多的大道理，但仍是雾里看花。什么古有春申未杀政敌李园，反被其灭门；什么安崇错失战机而败亡，奴婢细细想来，与奴婢这煮面有何区别？不过都是犹豫的原因。俗语说得好，面条煮过芯，神仙难救馊，无论天家下定了什么决心，都须知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秦度听着这话，觉得甚有道理，他瞥了一眼躬着身子的寺人，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笑道，“好啊你个黄安，以后莫要说你不懂这治国安邦了，煮个面条都能给孤煮出这么一番大道理！”

黄安听出秦度话中并未有斥责之意，只是调笑罢了，这才接话笑道，“奴婢这也是乱想，做不做得数当然还是得看天家您。”

秦度摇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赶快下令，让长姐快些回宫封赏吧。”

“诺。”

京都西宫，浓重夜色将深色身影隐藏，唯有月色是唯一见证。小寺人见走到了地方，连忙掐着嗓子学了几声猫叫春声，不过一会儿，墙内一处便亮起了小灯，一名着深色衣衫的宫人出门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连忙将小寺人迎了进去，宫门关闭。不过一会儿，周围便重新恢复了安静。

小寺人被领着进入了一座装饰繁复精美的宫殿。一入门，顿时一股暖香袭来，宫人轻轻拨开云纱，幔帐下一位披着明黄色绸衣的清丽女子正坐在软榻旁。

小寺人不敢僭越，连忙将头低下，只能看到对方的裙角。

“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小寺人听到了一道清越的女声，连忙跪下行礼道，“禀娘娘，林公公派人连夜金牌急递。”说着将怀中密信举至额前，分明是与秦度收到的那封密信一模一样。

马容真稍稍抬了下颌，示意宫人将密信送到她身前，她观察了一阵，见没有破绽才赶紧拆开，边拆边问道，“天家是否已经看到？”

小寺人恭顺回答，“奴婢来前，林公公的人便进宫了，想必是已经看到了。”

马容真点点头，连忙将信打开，却发现内里还藏了一枚玉佩，她的贴身宫女清音惊讶道，“大家，这……”

马容真摆手，清音瞬间消声。

马容真看完信，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此乃天赐良机！她定要好好把握……正巧秦度身边安插的细作传信，她立刻让宫人将其领了进来。

细作将秦度所为重复了一遍，“天家真是这么说的？”马容真一双杏眼紧盯着他的神态，仿佛要从他的皮囊看穿他的思想一般。

“奴婢万万不敢欺瞒。”细作叩首行礼。

马容真思索了一番，轻笑道，“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好像落下了一件事情。这年月，须知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否则再过一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大家，您的意思是？”清音微微低头，面露疑惑。

“暗中下令，让林品立刻动手，务必不留活口。”

“诺。”

山峦浸着绵密的雨雾，恰是阴雨不绝的天气，原本的比赛为此停歇了两天。如此过了两天，仍没有停歇的迹象，出于多番考虑，夏含光临时加建了一个雨篷，虽粗糙但选手勉强不用淋雨了，比赛才又在这种情况下持续了两天，终于迎来了决赛的日子。就在今日，将会从第二轮晋级的四人中选拨出最终的胜利者，作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见今日天气仍是不好，姜泊生出了几分恶劣天气还要上班的苦涩心情，一想到这是决赛，想到这几日惨烈战况，断胳膊断脚都是轻的，严重的丧命重伤的都不知多少了，更是夹杂了几分紧张，只能庆幸下去动手动脚的不是自己。

她看了眼坐在身旁云淡风轻，仿若无事人一般的秦兆玉，真心佩服这人这种时候还能如此淡定。

姜枝正蹲坐在秦兆玉的面前，让秦兆玉给她编辫子。她开心时动作幅度很大，辫子便很容易散落下来。女孩的头发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带了些棕黄，毛发细细软软的带着点卷度，摸上去厚厚一把像是狮子腹部最柔软的绒毛。秦兆玉细心地将女孩鬓角的碎发都抚到耳后，然后用梳子轻柔地掠过，像是她幼时玩耍为秦度做的，又或是幼时母亲对她做的一样，不过片刻，姜枝便获得了一头双丫髻。

“好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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