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带我改嫁三次后》
祁云渺没有在上京城里过过新年。
她对于年节所有的印象,几乎只来自于乡野——之前她和阿爹还有阿娘住在青州的时候。
按照青州的习俗,每到临近年节之时,阿娘便会开始蒸各种馒头、做包子,还有许许多多怎么也吃不完的花卷;村子里有人会杀猪,每家都能分到一块很大的猪肉,阿娘会用这些猪肉炼油渣,还会做好吃的排骨;而阿爹若是在山上打到了什么野味,通常也是要拿出来,和全村人一道分享的。
他们还会一起给祁云渺买布料,做新年要穿的衣裳;还有年节的晚上,阿爹和阿娘会一起给她压祟钱,说是新的一年,祝福她能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别的孩子,压祟钱通常第二日便会由家里人收回去,代为保管,但是祁云渺的压祟钱,阿娘从来不收走,说是她可以自己留着,等到什么时候和阿爹进城了,自己买糖葫芦吃。
可是祁云渺鬼机灵鬼机灵的,每回进城,她都特地不带自己的压祟钱,想要买糖葫芦,只跟阿爹要。
这么多年下来,每一年的压祟钱,她都自己存了起来,留着等以后长大了用。
而在祁云渺过去的十年里,只有去年,她是没有收到哪怕一个铜子的压祟钱的。
因为她的阿爹没了。
阿娘为了上京城讨说法,寒冬腊月在京城足足待了三个月,过年也不曾回家。
她被寄放在邻居婆婆家里,邻居婆婆虽然对她也很好,但到底不是她的亲婆婆,村子里大家日子都很艰难,没有她的压祟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这一年,阿娘又不在。
祁云渺也不知道,自己的新年到底要如何过了。
方嬷嬷得知裴荀和沈若竹除夕都不会回家之后,便安抚祁云渺,告诉她不必担心,即便他们都不在,她也会好好照顾祁云渺的。
祁云渺自然知道,方嬷嬷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是她有些想念阿娘了。
……还有阿爹。
祁云渺近来又梦到阿爹了。
从看到裴则的那幅画开始,阿爹时不时便会到她的梦里来,问她和阿娘过的好不好。
祁云渺每次想回答他,想说话,可是每次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阿爹就走了。
祁云渺只能把话都攒起来,想着等下次阿爹入梦来的时候,她再和阿爹说。
可是每次阿爹一来,她就忘了,只顾着听阿爹说,如是往复,
她也没能告诉阿爹,阿娘已经嫁了新的人家,还是当朝宰相,她们的日子比从前好太多了。
只是……她还是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收到沈若竹的来信之后,祁云渺一连好几日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幸好如今宋家的学堂已经不必去了,她每日都能比从前多睡一些时刻。
只是文能逃得掉,武却是不行了。
除了陵阳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外,林周宜依旧每日都来家里为她授课。
祁云渺蔫蔫儿的情绪,第一日便被林周宜给发现了。
但她没有声张,直到连过了三日,见祁云渺还是提不起精神,林周宜才总算有些生气。
她拎着祁云渺耳提面命,道:“若是日后还这般提不起精神来,那就干脆别学了!你瞧瞧有哪个打仗的士兵,因为一点挫折,路上便蔫得跟朵娇花似的?那不叫士兵,叫逃兵!明白吗!”
裴则恰好路过,原先早就已经将花园里祁云渺和林周宜每日的存在视若无睹。
但是今日林周宜这嗓音,叫他想要忽视,也有些难以忽视。
他于是回头,便只见到荷花池畔一脸怒容的林周宜,还有她面前,正在扎马步,却是扎得巍巍颤颤,一点儿也不扎实的祁云渺。
祁
云渺双股颤颤,不敢回答自己师傅的话。
因为她知道林周宜教训得对。
她适才扎马步的时候,因为又想起了阿爹和阿娘的事情,所以不小心便走神了。
林周宜瞧了出来,自然便是要训导她的。
“行了,你今日别练了!”看着她满脸艰难的样子,林周宜也知道,今日祁云渺当是不好再训练的。
好歹是她的学生,她拉直了祁云渺的身子,又多嘴问了一句:“你近来可是发生何事了?”
“唔?没有。”
祁云渺下意识摇摇头。
“不说我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来你们府上了!我最不喜欢不专心的学生!”林周宜吓唬道。
祁云渺只得摆摆手,看着凶巴巴的自家师傅,把沈若竹不回来过年的事情说了。
她顿了顿,又说,相府不像是她的家,阿娘不回来,她便又没有亲人一道过年了。
其实祁云渺知道,相府对她很好,方嬷嬷也对她很好,裴则虽然不喜欢她,但是该照顾她的时候,他还是会照顾她,是以,她不该那般没有良心。但她就是觉得,这里不像是她真正的家。
她
坐在假山旁同林周宜低声问道:“师傅我是不是很没有心?”
林周宜定定看着祁云渺。
裴相府上新夫人和小姐的事情上京城早就已经传遍了她又怎可能不知道祁云渺和沈若竹身上发生的事情。
父亲突然没了眨眼之间又多了另一个父亲还有继兄这算什么呢?
但是林周宜虽然理解还是同祁云渺道:“渺渺你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过得好了。”
祁云渺茫然地看着她。
林周宜便又道:“你可知我们越家的娘子军都是些什么出身的人家?”
祁云渺摇摇头。
她不知道。
林周宜便告诉她道:“就按我来说我是越家捡来的。我三岁那年乡下闹饥荒我被我的父亲亲手给抛弃了。是越家老侯爷把我捡回来安排在小姐的身边跟随小姐一道习武。后来小姐带着我们这一支娘子军在疆场上杀敌朝廷给了我们封号我才算是再度拥有了姓名。”
她的眼神坚毅说起这些事情来时便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祁云渺听得震惊。
这些事情她竟从来都不曾听闻过。
“而似我这般的出身在越家的娘子军里数不胜数。”
林周宜看着祁云渺淡然地又笑道。
祁云渺便只觉浑身毛骨彻底骇然。
不过想想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家里千娇百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自小就扔到军营里去锻炼呢?
定是有什么非一般的契机才会如此。
她也是若非阿爹是猎户她有志想要成为阿爹一般的人兴许也是无缘刀剑的。
“所以如果没有越家我们说不定现在是否仍旧在世都不知道。”林周宜摸摸祁云渺的脑袋。
“渺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渺渺世上没有回头路你阿爹没了你阿娘选择了改嫁你就该朝前看。就如同我们父母不要我们但是越家要我们那我们就只为越家而活只为我们自己而活我们上阵杀敌既是为了越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人一味地沉溺在过往里是没有出息的明白了吗?”
林周宜说得慷慨又激昂。
祁云渺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明白了。
但又似乎没有明白。
她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林周宜便抱了抱她:“好了,今日的训练先到此处吧,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我再过来时,若是你还是这般情状,就不必再学了。
“我要学的,师傅!
不管话有没有听清楚,但是她要坚持习武这回事情,祁云渺还是相当清楚的。
林周宜便又笑了,又摸了摸祁云渺的脑袋。
“你嘴上说着没用,我只看你明日的情况。
她说罢,便起身离开了相府。
留下祁云渺独自蹲在假山石畔,对着她说过的那些话,又想了许久。
不要再沉溺于过去。
而是要朝前看。
朝前看。
祁云渺终于慢慢挣扎着,从假山一侧的草地上站了起来。
坐久了的双腿有些发麻,她起身后,又在原地蹬了好几下,这才摆脱这种触感。
她抬头便想要回自己的院子,只是原本早已空空荡荡的假山石外,在林周宜离去后,不知何时,竟然又站了一个人。
祁云渺好奇地看着裴则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裴则立在假山外面,一动不动地看着祁云渺。
祁云渺唤道:“阿兄?
“嗯。裴则浅浅应了一声,随后,道:“明日开始,府上要张贴春联,窗花,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和我一道弄吧。
“啊?
祁云渺不知道,相府里贴春联还有窗花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少爷亲自上手的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裴则便似乎已经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相府里的春联,每年都是自己写的,今年大人不在,只能我们弄。
原来如此。
祁云渺点点头。
裴则便又道:“对了,还有,方嬷嬷道她过几日要做方糕,包团圆饭,西市这几日热闹,你若是无事,随我一道上街逛逛,顺便多买些过年要用的东西回来。
这些东西……也需要自己去买吗?
眼看着祁云渺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裴则脾气也不是全然很好。
他这回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问道:“听明白了没有?去还是不去?
去!
能出门去西市逛逛,她为何不去?
祁云渺这回一点犹豫也没有,便点了点头。
裴则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即如此,明日收拾收拾,先帮我写春
联吧。”
“好!”
祁云渺答应道。
—
有了林周宜的安慰,又要突然去帮裴则写春联,贴窗花,接下来几日,祁云渺算是有了点活干,没有再一味沉溺于自己的情绪里。
不过帮裴则写春联,贴春联,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
祁云渺的字难看,裴则自然不会想着要她去写春联,贴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外,于是,春联上的字,便由裴则来写,祁云渺则是主要帮忙研磨。
但是裴则这个人,对于研磨的要求,也是极为复杂的。
墨研得太浓了不行,研得太稀了,又不行,全部都要刚刚好到适中。
祁云渺觉得自己和他一块儿干活,真是迟早要被折腾出病来。
好说歹说,最后春联是忙完了,他们又要一道弄窗花。
窗花可是祁云渺的拿手好戏。
早在家中的时候,她便同阿娘学过剪纸了。
倒是裴则,竟然不会剪窗花。
祁云渺便终于翻身做了一回老师,亲自教了裴则如何去剪窗花、贴窗花。
等到他们花了两日的功夫,将这些事情全部给处理完,西市的长街上,正好也是热闹的时候。
这是祁云渺第一次和裴则上西市来买东西。
她之前来过西市几次,要么是同阿娘一起,要么是同方嬷嬷一道。
上京城中的集市,主要便分西市与东市,这两边的集市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哪个都能逛,哪个都很热闹。
知道祁云渺要上街替自己买食材,方嬷嬷在他们临出门前,给祁云渺兜里
塞了好一袋铜板,说是给她当零钱用。
祁云渺原本不想要,她自己有钱的,但是方嬷嬷说了,日后会同夫人说,同夫人再要回来的,祁云渺便放心地收下了。
她和裴则一道走在西市里。临近年节,西市也是张灯结彩,从卖花灯的,到卖衣裳的,还有各种过年吃食,芝麻糕、黑米糕、酥肉泡馍……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买完方嬷嬷所需要的东西后,裴则和祁云渺便有些漫无目的地开始瞎逛。
裴则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要来西市。
那日假山旁,他听到了祁云渺的心事,一时心软,便问了她要不要出门转转。
这般的数九寒天,他也是实在闲得慌。
但是看一眼祁云渺,她如今似乎正是起劲的时候,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想试一试
,人家摊主摆在外头叫人试吃的东西,她一整条街都快吃了个遍。
终于,等到祁云渺又吃过了两家铺子的时候,裴则问道:“不打算买点什么吗?”
祁云渺想了想,道:“待会儿我要去带两串糖葫芦回家!”
裴则便又问:“糖葫芦不是一开始便看见了了,为何不买?”
“一开始就买了的话,拿着多麻烦呀。”祁云渺道。
裴则看着她又路过了一家铺子,问人家摊主能不能试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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