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带小和尚拣柴。

大和尚拣粗树杈，小和尚拣小树杈，还有只蛇妖坐石头上看。

小青托着下巴看了会，起身周围散步去。

法海看了眼，脚步动了动，稚气的声音牵住他的脚：“师兄，我拣好柴了”

缘一忙来忙去，也堆了可观的量。

法海帮他扎成一捆，掂了掂，确认没腿高的小人能负担，便让他歇息去。

缘一得了师兄的松口，离笼的雀儿欢呼一声，跟在小青背后跑了。

沙沙响的跑步声，小青不必回头，便知道是缘一。

她躲在树后，从后看缘一茫然的四处张望。

找不到人，忽然一屁股蹲下来。

小青以为他要大哭，怕引来法海说她又欺负人，当即从树后走出去。

她叫了声，缘一一脸惊喜抬起头，肉滚滚的圆脸笑开花，手里握着一粉色小花。

“花很漂亮。”他递给小青。

“从哪摘的。”小青接过，好奇的问。

湖周围全是惨绿草皮，鲜少有花，即便有，也是足以让人忽略的淡白野花。

缘一朝树林深处指了指。

彼时小青还没放在心上，捻着花枝转。

一朵花稍显寒碜，缘一忙完拣树杈，又开始忙着摘花。

掌心握满花，便蹬着小腿，气喘吁吁送到小青手里。

开始还说两句什么色的花，后面一个劲忙碌。

摘花，送花，递花。

小青也无奈，这么多花，许多枝条并不同样长，很难拥成一束。

稍短的花便顺手插发髻里，前一朵后一朵，摸着稀稀落落。

便去湖泊边坐下，对着平静的水面插花。

接花，照镜，插花。

不多时，小青头上插满了鲜花，细密有秩。

小朵的放前面，大朵的放后面，色彩缤纷鲜妍。

缘一看呆了，脆声说：“漂亮的花仙子!”

说完想起她并不喜欢被称作仙子，捂住嘴，圆眼睛眼白少，黑亮亮的眼瞳不安的转着。

小青左右欣赏水面上的自己，漂亮出新高度，心头美滋滋的，“漂亮女施主。”

“漂亮女施主。”缘一重说一遍。

“再去摘些不大不小，我填一填。”小青使唤缘一。

缘一兔子似得蹦远，开始挑选不大不小的花，再兔子似得蹦回小青跟前。

白皙小脸粉扑扑，呼哧呼哧喘气，还再说：“还有好多，你要多少，我摘多少。”

小青簪花，左右照了照，心满意足：“可以了，你歇息吧。”

缘一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也学着小青，对水面照镜。

不过他不看自己，而是看小青，她簪满花，眸子弯弯，唇角勾起，好看极了。

小青瞧他挪不开眼，随手扯起地上草蔓，绕几圈，收尾收紧，点缀指头大的花。

一个简单的花环便做好了，小青放在缘一的头上。

“给你，你头上也簪花了。”小青笑着说，“给你法海师兄也做一顶。”

小青估量头围，照葫芦画瓢，藤蔓圈大点，穿插花朵。

做好后，小青扬了扬下巴，示意缘一跟上，“走，去找他。”

法海看到两人时，怔了好半晌，小青满头繁而不乱的花，相比较，师弟的便简朴多了。

但对于修行人来说，又太花里胡哨了，但小沙弥才皈依金山寺不久，心思还很孩子气。

师弟笑容灿烂地小跑到法海跟前，花环歪斜位置，法海帮忙扶正。

“师兄，女施主的花都是我摘的。”缘一兴奋邀功。

小青挺胸抬头，目空一切，“好花配美人，你师弟有眼光。”

“喏，给你。”小青将手里的花圈抛到法海怀中。

法海没注意到小青扔来什么，下意识接住：“何物？”

“你师弟馋簪花，我给他做了一个花环，不能厚此薄彼，也送你一个。”

法海眼角挑了挑，上面有缠满颜色艳丽的花，缘一的则清醒淡雅。

师弟天真解释，“女施主说花朵数量和鲜艳根据年岁配，我小，只簪淡色小花。”

法海看了眼小青正促狭笑着，等着看他反应。

他将花环套进手腕里，袖子拢一拢，“回寺庙就不能带花环了。”

缘一略有失落，但很听话。

法海轻巧提起缘一的柴堆，辅助他背稳妥后，才背起自己柴堆，足足有三人腰粗。

师兄弟一起慢慢往回走。

路上，小青问，缘一答，法海听。

快到树前，即将分离，法海抿了抿唇，问：“这回待几日？”

缘一正在说寺庙的炒白菜很好吃，请小青也去吃，小青吐着舌头，“我才不吃白菜。”

本以为小青没听见，法海收回视线。

“一会就走了。”小青吐完舌头，对法海道。

法海倏地看向小青，想问些什么，却觉得不妥，唇抿成直线。

“我要回去闭关。”小青为这几年的空挡找了个万无一失的理由。

“过去两年，你去哪了？”法海还是问了出来。

“闭关呀。”小青理所当然答，“你知道的我们……”碍于有个不明真相的缘一在，她咳嗽两声代替，“闭关短则十几年，长则百年。”

“我啊，担心闭关太久，出来你变成老爷子，不记得我了，便抽空看看你。”小青编慌不眨眼。

法海怔松，缘一惊呼：“那女施主那时不也变老婆子了。”

“你变老爷子，我都不会变老婆子。”小青敲了下缘一的额头。

“一点不痛。”缘一叫道。

“那给你个痛的”小青笑，食指拇指捏在一起，蓄势待发。

缘一害怕了，躲到法海的袖子后。

法海护住缘一：“你这次回去后，多久再出来。”

小青不过逗逗他，见他躲藏，收起手，佯装细想，“修炼入了神，也不知道日子，五年，十年，百年也指不定。”

法海神色平静，目光像极山林中的湖泊，宁静，幽深。

小青在上面看见簪满鲜花的自己。

“我只要走神，便来见见你。”小青回神，语气轻松道：“百年是逗你的，只是小闭关。”

法海颔首，垂着眼不知想什么。

“若你想我，可以往湖泊里丢花。”法海看向她，一脸不想多说的无奈，小青笑了笑，继续胡说八道：“到达一定数量，我便会从天而降。”

“师兄，你要供奉小青施主吗？”缘一听着，仰头问。

“莫听她胡说。”法海压下缘一的脑袋。

“是不是胡说，”小青点了点缘一的青头顶，“你猜？”

缘一看了看师兄，斩钉截铁道：“你骗人的。”

小青哈哈笑，被拆穿照演不误，神神叨叨对着法海：“心诚则灵，法海小师傅。”

法海看她一眼，低头不语，半晌轻声道：“摘花不妥。”

这声低语没人听见，因为小青正和缘一吵嘴。

缘一不许小青敲他头顶，会变笨。

小青改为搓，缘一气红了脸，捂着头四处逃，小青跟在身后追，转戳小手捂不到的地方。

直到缘一躲在法海身后，才逃过一劫。

·

等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跨进金山寺的后门，小青回到树背后，拨动回溯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