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远山吞没了夕阳的余晖，只留下一抹橙红，笼罩着拉莫城，晚夏的风裹着面包烤肉的香气涌入街道，工作了一天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着一天的见闻。

铜币散落在酒馆粗糙的木桌上，黑麦啤酒的泡沫在冒险者浓密的胡须中迅速消失，女侍者咯咯笑着，不停地拍掉男人们不老实的手。

矮人瞄着丰腴的老板娘，把胸脯锤得砰砰作响，大声嚷道：“老子年轻的时候可是冒险团团长，这片大陆就没老子去不了的地方！”

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着，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彤彤一片，吟游诗人的风笛声混合着醉鬼们起哄的声音，似乎要把酒馆的天花板整个儿掀翻。

一旁的紫脸大汉咧嘴笑着，仰头灌了一大口麦酒，粗声粗气地说道：“得了吧，就你那条瘸腿，怕是连走出拉莫城都费劲。”

矮人涨红了脸，扑上去作势要抓大汉的衣领，“杰拉尔！你又拆老子的台！”两个醉鬼瞬间扭打在一起，老板娘在吧台托腮看着这场闹剧，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一群地精围坐在角落的小桌。

“诶，你们听说了吗？”灰皮地精抿了一口酒，尖声尖气地抖着嗓子，面露惊恐，“魔兽冲击了附近的卡卡昆村，掳走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这帮畜牲们活跃得可怕。”

“是啊，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魔兽伤人事件了，我听说上次甚至有剑师大人受伤。”

“天呐，看来还是待在城里比较安全。”

“谁说不是呢，住在边境就这点不好，得时刻紧绷着，等我攒够了钱一定离开这鬼地方。”

“今年各大协会什么时候派职业者清剿周边魔兽啊，这年头做点生意不容易，再这样下去连行商都不敢来了……”

……

暮色渐沉，酒馆的石墙在暗影中显得愈发厚重，墙后，蹲着一个瘦小的男孩。

乌黑的短发，乌黑的眼，身上围着一件勉强算是黑色的旧斗篷，露在外面的手腕瘦削苍白。

男孩潜伏在石墙阴影中，望着酒馆暖黄的灯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厨房窗口有了动静，胖墩墩的兽人厨娘端出一托盘白面包放在窗台上，等待其冷却后再淋上果酱。

男孩摸到窗台下，迅速抓起两只面包，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背后传来厨娘的怒骂声。

“小混蛋！又是你！看我下次不打断你的腿！@&%！?#……”

另一个厨娘在一边安慰道：“算啦玛莎，看他瘦得，跟一条流浪狗差不多大，怪可怜的。”

“你太善良了桑妮，这小混蛋上个月还偷了马棚食槽里的谷料呢。”

名叫桑妮的厨娘抚了抚因怀孕隆起的肚皮，怜悯道：“这孩子跟着那样的人，能活下来都是万幸，行啦，这两块面包算我的，从我工钱里扣，就当是为宝宝积福了……”

……

一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连着贫民窟起伏的矮房，男孩把面包拢在怀里，脚步匆匆，避开黑黢黢窗口里潜藏的那些或探究，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间破败的木屋，屋顶的木料向下弯曲着，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一丝风雨的压迫，缺了一块木板的门被附近的小孩涂抹得乱七八糟，依稀能辨认出几个脏字。

男孩推开尽忠职守的门，低声念道：“火元素凝聚。”

豆大的火苗跃在他指尖。

门被合上，隔绝带着凉意的夜风，男孩随手点燃蜡烛，烛光颤颤巍巍地跳动着，照亮整个屋子的全貌。

一只瘸腿烂木桌，半截蜡烛，一张破布垒成的“床”，是这破屋的全部财产。

男孩径直走到“床”前，喊道：“喂！老头，没死的话起来吃点东西。”

如果不是离得近，很难发现这堆破布里竟然蜷缩着一位干瘦的老者，老者紧闭着眼，乱蓬蓬的须发从皱纹中探出，若不是肋间的起伏，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老者慢慢睁开混浊的眼，艰难地直起身子，嘴里咕哝道：“怎么才回来……”

男孩举着面包在老者面前晃了晃，狡黠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白面包？稀罕东西啊，好久没吃到了。”

老者两眼放光，不客气地抓过面包，他细细咀嚼着，品味着麦子和糖的香气，脸上的皱纹写满了幸福。

“好样的休伊，好小子，要是有点烤肉和酒就更好了。”

男孩，哦不，现在应该叫他休伊了。

休伊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也掰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要求还这么多，有本事下次你自己去偷。”

老者笑骂道：“臭小子，有你这么跟老师说话的吗？当初捡到你那会，你瘦得跟只猫崽子一样，也不看是谁把你养这么大。”

休伊从怀里摸出一把醋栗，说道：“郊外的树丛里只剩这点醋栗了，你要是再磨叽可就吃不到了。”

老者赶忙往嘴里塞了几个，又酸又涩的果子使得他面部皱缩成了一团，不过这对于爷孙二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

“行啦老头，每次都絮叨这几句，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烦不烦。”话虽这么说，休伊默默拣了几个小醋栗吃，把大的留给老者。

“唉，老头子我真可怜，一把年纪了，众叛亲离啊，众叛亲离啊呜呜呜……”老者拍着大腿，咧嘴干嚎道。

休伊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搓了搓手，吹熄了蜡烛，说道：“吵死了！明天我去集市那边碰碰运气行了吧，快睡觉！”

“哼！这还差不多。”

休伊在黑暗中翻了个大白眼，背对着老者盘膝坐下，闭眼冥想，感受着元素在体内运行的轨迹。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老者的呼噜声，这点噪音对于休伊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也不知修炼了多久，月上中天，幽静的街道传来几声犬吠，休伊的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休伊就直奔码头，因为再晚就会错过免费的早餐。

与沉睡的城市不同，码头早已苏醒，休伊和一群流浪儿们一起，穿梭在兽人卸货工们的小腿间，捡拾麻袋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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