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外传:盂兰古卷》
阮玉山一个抬手,巴掌便抵住百重三的头,将对方挡在自己半臂之外。
百重三浑身力气还比不上阮玉山一只胳膊,眼见是再也往前冲不动分毫,他也半点不肯认输,两脚跟风火轮似的还在不停刨地,嘴上大叫着,颇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下一刻就被阮玉山单手拎了起来。
一拎起来,阮玉山才瞧见这小孩四肢干瘦,浑似个稻草人般轻飘飘,躯干只剩个骨头架子,唯有一方肚皮撑得斗大,圆滚滚如一个皮球,可见是在楼下吃饱喝足卯足了劲儿要上来跟他决一死战的。
阮玉山笑道:“你们蝣人还真是都不亏待自己!”
钟离四劈手夺过去,把百重三抱在怀里:“你轻点。”
阮玉山也不争,只调侃:“这又是你从哪块地里挖出来的豆芽菜?”
钟离四把百重三放到地上,摆着架子道:“说话给我客气些。”
“好。”阮玉山背着手,慢悠悠道,“请问——这又是您从哪块地里挖出来的豆芽菜?”
钟离四飞快地横了他一眼,垂下眼睛,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嘀嘀咕咕骂了几句阮玉山。
接着他淡然开口道:“我把饕餮谷烧了。”
阮玉山:?
钟离四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擦了擦百重三嘴角的面粉沫。
此时屋外响起小二试探的敲门声,说是给小公子的热水烧好了,来请示两个大人该端到哪个房间去。
“放隔壁去!”阮玉山冲外头扬声吩咐完,又走过去抓住百重三的肩,对钟离四道,“我来收拾他。你下去吃点东西,也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角落的一堆行李:“红州新进了一批霞光缎,正适合现在的气候,我找人照你喜欢的颜色和花色做了件新衣裳,你上身试试。”
钟离四擦着百重三的脸,两个眼珠子在睫毛低下悄悄转着,表面当听不到。
阮玉山“啧”的一声:“我还能吃了他不成——从进门到现在,你也不看看到底谁在欺负谁?”
钟离四这才蹲下身用蝣语耐心对百重三说道:“他是哥哥的哥哥,是保护我的人。我吃完饭就上来,你跟他走,不要害怕。”
百重三将信将疑瞅了瞅阮玉山,正好撞见阮玉山站在钟离四身后冲他挑衅地挑眉。
钟离四一看百重三眼神不对,当即把头转过去。
阮玉山又当什么都没发生,抱着胳膊等他俩聊天。
百重三大怒,龇着牙一把抓住阮玉山的手,站到阮玉山旁边,对钟离四说:“九十四哥你下去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阮玉山神不知鬼不觉地反握住百重三的手。
钟离四默默在心里衡量了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对百重三鼓励道:“若是实在放不过,就别放了。”
说罢便轻飘飘地走开,留下一地狼藉和争锋相对的一大一小在屋子里。
一顿饭吃完,房内一应摆设都被店小二打整清理得差不多了,钟离四洗漱完,又在窗边坐着任晚风吹了会儿头发,才懒懒散散穿着一身新衣到隔壁去看看那两个人。
才敲了敲门,就听见叮叮咚咚的脚步声,随后屋门从里头打开,钟离四看见浑身洗得白白净净的百重三光着身子过来迎他,同时顶着个锃亮的光头。
阮玉山抄着手站在浴桶边,望着百重三的光头一脸欣赏,显然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屋子里泼了一地的水,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混战。
百重三抬起头,两眼红红,嘴角搭啦,饱含热泪,什么多的话都不说,只看着钟离四大喊:“九十四哥!”
短短四字,尽显悲伤。
一看就是没被阮玉山放过。
钟离四叹了口气,牵着百重三回到屋子,顺手拿走架子上的棉布,一边给百重三擦身,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阮玉山:“怎么把他头发给剃了?”
“你自己问他。”阮玉山慢条斯理,稳如泰山,“多久没洗澡了?满头都是虱子——我就奇了怪了,同样是饕餮谷出来的,关一样的笼子滚一样的土,怎么你那时候就干干净净,这小子就脏成这样?你来看看这水,看是水黑还是我的脸黑!”
钟离四手上动作一顿,并不起身去看水,而是看向百重三。
百重三上一刻被恨意吞噬的眼睛此刻已是清澈又闪躲。
“没洗澡吗?我离开以后。”钟离四把他摆正到自己面前,“钱都拿去要吃的了?百十八哥哥也是?”
百重三磨磨蹭蹭点了个头,顺便抽空瞪了阮玉山一眼,是记恨他告状。
阮玉山扒拉眼皮,冷漠地朝他做个鬼脸。
夜里百重三不肯放钟离四离开,非要钟离四陪着自己睡觉,算是对阮玉山的报复。
这一夜本就忙碌中磨去了许多时间,钟离四陪着百重三,一陪便快到天亮。
客栈后院的公鸡打鸣了,钟离四听见百重三均匀的呼吸,便起身下床,提着鞋子走到隔壁,让破命守在百重三房门外。
阮玉山屋子里门没上闩,钟离四步子很轻地推门而入,看见窗户开着,整个房间被朦胧的晨光照彻出一种明暗交接的灰色。
阮玉山不在床上,而是坐在靠墙的椅子里,微微仰头闭着眼,双肘搭着扶手,二掌交叠,双膝打开,即便是打盹也坐得很规矩。
他的行李堆在墙角,重关的刀尖朝上放在手边。
钟离四关上了门,放下鞋走过去,面对面坐到阮玉山腿上,钻进阮玉山怀里。
他靠在阮玉山肩上,听见阮玉山喉结滑动的声音。
随后背上便覆上一双手,将他紧紧搂住。
阮玉山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带着两分沙哑:“那小子睡了?”
钟离四点头。
二人一时无话,只静静地聆听对方的呼吸。
钟离四用额头蹭了蹭阮玉山的下巴,不出意料地碰到一片极浅的胡茬。
这些胡茬在阮玉山脸上总是不容易被看见,因为太短太浅,只有用贴身感知时才会摸到那一片硬硬的刺一般的皮肤。
钟离四退开一些,垂目凝视着阮玉山下颌处浅到几乎看不见的这一片刺。
正如阮玉山所说,他的胡子其实长得很慢,一两天没刮也没关系,只是钟离四的感知太敏锐,阮玉山每每贴上来时他都能准确估量到那些坚硬的胡茬摩擦过自己的身体。
现下他看着阮玉山的下巴,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阮玉山的胡茬磨过的触感。
他从那样的触感里准确地判断出阮玉山日夜不分赶了几天的路——那路上没有休息,没有合眼,因此阮玉山也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皮肤毛发,任由钟离四最不喜欢的胡茬在下巴长出来,胡茬的每一寸都在马背上吹过阮玉山追寻他的风。
钟离四俯下身,用侧脸贴住阮玉山的下巴,蹭了又蹭。
阮玉山微微侧头一躲,皱着眉检查钟离四的脸。
果不其然,钟离四那块侧脸很快被刮红一片。
阮玉山用同样粗糙的指腹擦着钟离四被胡茬刮过的皮肤,哭笑不得又莫名其妙,问道:“不嫌扎了?”
钟离四不吭声,偏头靠在他肩上,盯着他的下巴,用指尖在上面一寸寸描摹着。
阮玉山是搞不懂这个钟离四脑子里一天一个样儿的想什么了。
他的手在背后搅弄钟离四的头发:“我说,你真把饕餮谷烧了?”
“不该么?”钟离四的语气古井无波,“我没杀了他们已是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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