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春枝:替嫁家婢青云路》
“陆监正抬举了,卑职一羸弱文人,不敢同您较量。”
他这话说得周到,又一副温润谦和的儒生模样,陆柔不好再发作,只皮笑肉不笑轻哼一声,作罢了。
陆钊听在耳中,倒暗自发笑。
这谢问渊哪里是“羸弱文人”,他俩年少时,可是同在军中历练过。
“来都来了,喝点再走,我也想知道知道——你有多大能为。”
陆柔卸下护具,摘了皮帽,油亮辫子甩在脑后,十分利索,冲谢问渊一笑。
几人在校场边的卷棚里头坐了,早有人给预备好消渴的茶水。
竹编提篮卧着青瓷凉瓮,翁中是切片的水梨,紫檀托盘三色细点,分在莲蓬碗中的核桃酪凝若羊脂,松仁茯苓糕切做菱花。
另有一壶清脾饮,拿乌梅肉,砂仁儿,并炒麦芽煎成,怯暑生津最是相宜。
谢问渊拣了块茯苓糕,见糕面印着“百步穿杨”,不觉莞尔。
“贵府庖厨,倒是文武双全。”
陆钊见火器入库,面色微松,柳枝牵着陆钺陆钰两个,也一并围坐,给两个小子分肉脯吃。
竹帘筛下的日影里,谢问渊捻过青瓷盏,任茶烟袅过眉间火药痕,自如笑道。
“前日自津门来,倒见着件趣事——杨柳青的年画铺子,往年中秋前顶多有三车货进京,今年竟运足十车,是以我能拣选了合适的,提前备下年礼。”
陆柔正给陆钰拭去嘴角肉屑,闻言指尖稍顿:“嗯?有《长坂坡》没有?”
“自是有的,已着人去装裱了。”
谢问渊此前接过谢家的庚帖,知道陆柔和他议亲的事儿,自然早有打算,只拱手一笑。
“今岁的年画竟这么早就铺开了,莫非画师们转了性,肯连夜赶工?”
柳枝一奇,心里记着之前“直隶几州通铁路”的事儿,想是有干系,遂接着问道。
“还是老笔老墨,不过借了铁马的力,”谢问渊将茶盏撂下,笑道。
“那铁轨驿站旁新起的货栈,倒比漕船能装,且运货不比客车须打理,一匣子糟鲥鱼清早离了塘沽,傍晚就到能带着海腥气送到大栅栏。”
陆钊听得兴起,屈指弹了一下空盏。
“这么说,往后这铁轨若能铺开了,我们营中弟兄捎家书,竟不必再等旬日一轮的驿马?”
谢问渊笑着给他续茶,也开了话匣子。
“岂止,昨儿过崇文门见税吏对账,直隶几州的土产单子比往年长不少,瞧着运营得当,工部跟户部正引资呢,以后还要往别的州府通铁路。”
柳枝眼一亮,忽地直了腰,镯子落在案上轻响。
“这铁轨……倒真是个好想头。”
若她能投一条铁路,那往后运货,可不用苦等漕船排期了。
柳枝眼前闪过上月砸在运河里的三车碎瓷片子,喉头有些发紧。
秋风卷着细尘落花穿帘而过,柳枝望着案上将化未化的冰鉴,忽觉那白汽都凝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咕嘟几口将清脾饮喝干净,沉吟起来。
陆柔见谢问渊确是有趣,也跟他攀谈了几句。
言语间,陆钊和柳枝二人瞧着谢问渊谈吐不凡,确是温润妥帖,倒都放下心——这两人还算有话说,想来日后成亲也不会太辛苦。
他们坐了有两刻的功夫,演武场一角,一个袅娜的雪色身影款款转进来,正是陆雁。
“堂兄,堂姐,母亲想念两个弟弟,想问他们功课,遂遣我过来问候,”
陆雁向众人一礼,唇角笑如春日薄冰,身后两个丫鬟捧着漆盒,里头是以碎冰相佐的蜜渍金桔。
她指头在盒面金桂纹上稍作停留——她在猎场一角站了有一会儿,那里有道新裂的细纹,想是方才枪响时震的。
“柔姐姐,母亲念你习武辛苦,特备了些蜜饯过来。”
陆雁不动声色转腕遮了瑕疵,将拿盛着蜜渍金桔的小碟取出,布在案上,柔柔一笑。
“听闻谢公子从津州来,这是使府中老桂腌的,比寻常橘柰多些清苦,正合佐茶。”
她随了早亡的生母,是个美人坯子,现才十二岁,尚未长开,衣饰也素净,却更能衬出她出尘模样来。
“请雁妹妹代我们夫妻向三婶问好,”陆钊知道这是何氏不放心两个哥儿久在武场,起身拱手,看向他们,“你们去吧。”
何缨素来是子女缘分浅的,几个儿女都送走了,倒让柳枝想起洛府中的谢氏来。
两个小子听着“查问功课”,都一个哆嗦,眼仍盯着棚下的众多兵刃和入库的火器,俱有不舍。
柳枝见状,叫小厮给他们包了些玩意儿拎着,轻声哄道。
“你们少见母亲,快随你们姐姐去,往后多的是时候玩呢,回头你们钊大哥亲自教你俩骑马,好不好?”
“当,当真?”
俩小子眼睛一亮,看向人高马大的陆钊,有点犹疑。
他们俩知道,这位嫂嫂是最爽利的,一向说话算话。
可这位陆钊大哥刚刚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拎他俩后颈来着。
“嫂嫂何时诓过你们?”
柳枝给陆钊不停使眼色,陆钊知机点头,揉了俩人头顶,冲他们咧嘴。
“没错,你俩听三婶的话,好生进学,待到重阳登高,大哥带你们去西山跑马。”
陆家少有读书的根苗,陆钊自己念不出来,对这兄弟俩倒是寄托厚望,又补充一句道。
“你们要能跟着雁姐儿念好书,重阳那日背出《秋声赋》来,大哥再给你们一人打一柄新□□,如何?”
两人欢天喜地地应了,陆雁取帕子给两人擦干净额角的汗,发中玉蝉透亮。
“林姐姐传话过来,听松别院已收拾妥帖,谢公子随时可去安顿,有什么需添置的,也好及时回禀嫂嫂。”
陆雁牵了两个弟弟,朝他们颔首致意,话音也柔婉,不紧不慢,如珠落玉盘。
“柔姐姐,谢公子,方才收拾院落的小厮来报,杨柳青来的年画都装裱好了,那副《长坂坡》已专门送到听松别院,正等您二位过目呢。”
柳枝跟三房这位雁姐儿相处不多,只知道此人柔弱谦和,今儿听她说话,不由心中暗叹,这姑娘一副玲珑剔透心,也怪不易的。
眼瞧着陆柔跟着谢问渊,风风火火出了校场,柳枝从发间拆下枚金珠双股钗插在陆雁发中,笑道。
“雁姐儿学问好,别只顾着两个小的,拜过三婶,记得到嫂嫂院中走动走动,也好让我们这起子俗人凑个雅趣。”
陆雁来府这段日子,因着行事妥帖,人缘极好。
她听了柳枝的话,又柔柔一笑,福身应下,才带着两个哥儿走了。
日头高照,校场边的乌柏树将碎金洒了遍地,柳枝见众人都散了,也带人回转碧霄庭。
踩着青砖上斑驳弹痕往东去,硫磺味儿渐被穿堂风滤净了,转过月洞门,恰能听着檐角那对儿惊鸟铃正在日影里晃荡。
不知是哪个促狭鬼系了红绸上去,倒像悬着两簇未熄的火苗,胖鹦哥懒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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