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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对象整日都在演我》

21. 第 21 章

“这个声音……”

萧云衍凝眸细听屋外传来的交谈声,脑海中仔细回想着昨夜楼梯上遇到的三个衙役的音色,对比过后沉声道:

“不像是昨晚那三个人的。”

“那会是谁?”

裴楚尧眼眸睁大好奇心起,他小跑到门边,借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可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他只瞧见跛脚驿夫在向对方点头哈腰致歉,赔完罪后又木着那张脸转身离去。而为难驿夫的汉子全程只留给他一个虚晃背影就进了屋内。

细看此人的背影身形,倒是比昨夜三人偏瘦一些。

可这算不得什么重要发现,裴楚尧有些失望,垂头叹气道:“是住在西上房隔壁的人,只是我没瞧见这人的正脸,不过他倒是与昨夜那三人一样,都穿着同样制式的衙役袍,只是体型要偏瘦一些。”

他边说边合紧了门,刚坐回桌边,正欲抿口清茶,只是才把茶杯举到口边,裴楚尧脑海中忽有灵光闪现:“我想起昨夜驿夫说他们共有六人投宿,那刚才说话的人必定就是剩下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个了。”

这话倒是不错。

萧云衍微微颔首,对他的话表示认同:“昨夜打斗时,那个屋子确实有些动静,我记得当时门缝处确有衙役袍闪过。”

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在看到同伴挨打后不出来营救,反倒是关紧了房门,始终不曾露面。

“不知没有露面的这三人是不是都住在隔壁那屋。”裴楚尧倏地又想起些事情,“还有昨夜,那三个衙役被甩飞到了地上,也不知躲在屋内地几人是何时将他们抬回房内的。昨夜,我竟一点都没注意到。”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萧云衍的茶杯落回了桌上。

裴楚尧意外抬眸看向他,却只见殿下的脸上忽然染上今日未曾出现过的凝重。

“殿下?”

萧云衍未做回答,他沉着眸子看着茶杯内晃动的茶水,又侧眸看向仍昏迷在床的郗瑶,听着她偶有梦魇呓语说出,搭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紧攥到了一起。

太不寻常了……

昨夜不只是阿尧,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根本没去注意屋外是否有什么动静。

昨夜的他,竟只顾着,只顾着这刺客,和毒药。

那邢寂呢,还有屋外的其他兄弟,全都没听到吗?或许是听到了,但都认为只是几个乌合之众罢了,一件小事而已,根本没有必要拿到他的面前邀功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自打这刺客出现之后,他的视线不知为何竟全放到了她一人身上,满心满脑只顾着去探她身上的秘密,只想着如何揭穿她满口的谎话。

于是连带着众侍卫一起,全都将视线投到了她一人身上。

却全然都忽略了其他的人和事。

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缓慢流逝,直到见殿下将投到小刺客身上的视线挪开后,裴楚尧才又开了口。

“殿下,昨夜我们只听驿夫说这六人是擎州来桐州公干的官差,却倒是忘记询问他们是哪个衙门的人。”裴楚尧刚才意外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便将心中的困惑提出:“不知殿下可还记得那几名押送犯人的官差吗?”

是他们停在茶水摊上喝水时,遇到的几个押送盗匪的官差。

“记得。”萧云衍记得他们也是从擎州来的,他还记得那个被押送的犯人身上其实没有多少学武的痕迹,反而更像是个书生。

此刻他见裴楚尧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阿尧,你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裴楚尧双臂环胸,略加思索道:“倒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只是觉得驿站这几名官差必定是来自擎州哪个油水颇丰的衙门,我瞧着他们每个人的官袍都很是干净,倒完全不像押送犯人的那几个,衣领都穿到发黑了。”

明明都是从擎州来的,差异倒真是大。

“不对,”萧云衍眯起了眸子。

如果真如阿尧所说,那么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萧云衍食指轻扣着桌面,一搭一搭地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

他总觉得昨夜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不止是衙役穿的那身衣服,应该还有些其他什么东西。

倏地,脑海中像是有什么思绪在一瞬间闪过,他睁大眸子想立刻抓住,却不料思绪逃的飞快,他竟完全落了个空。

头意外地开始泛疼。

他忍着逐渐加重的痛意,凝眸对裴楚尧说道:“阿尧,我总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我们遗漏了?”

疼痛感愈来愈重,萧云衍合眼揉了揉额边穴位:“阿尧,邢寂呢?”

裴楚尧察觉到他似是有些不适,心头涌起担忧:“邢寂一早去了马厩,刚才为我们打了两盆水后又出去了。殿下,你现下又开始不舒服了吗,要不要再吃一颗解毒丸?”

“没事。”萧云衍用手指紧按着穴位,他垂着眼睑,缓缓做着深呼吸,随着他的动作,疼痛稍显缓解。

他看出裴楚尧的担忧,缓声安慰道:“我没事,只是想着一会儿等邢寂回来,定要仔细问问他。”

裴楚尧疑惑:“殿下想问他什么?”

“问问今早院内可有什么动静。”

“叩叩叩”

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驿夫粗哑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官爷,小的提了饭食过来,官爷此时可否方便让小的进去?”

裴楚尧与萧云衍对视一眼后,起身将门打开,跛脚驿夫提着食盒安静候在外面。

见门被打开,驿夫轻轻给面前为他让路的裴楚尧做了个简单的颔首礼,然后提着食盒缓步走到桌边,将食盒轻盈地放到桌上,接着从中分别取出了两盘糕点,两碟小菜,还有四碗清粥。

这四碗清粥,两两竟各不相同。

裴楚尧瞧着这四只碗,略有些惊讶:“怎么竟端来了四碗粥?”

明明方才交代他只端来两碗便好的啊。

驿夫见他惊讶,缓声答道:“官爷,这其中两碗是莲藕粥,另外两碗是鳕鱼海鲜粥。小的怕官爷对其中哪个不喜,故而都端了过来。”

“哦?”听到这两种粥名,萧云衍抬眸询问:“为何是这两种粥,可有什么名头?”

“回官爷,莲藕粥是常见的秋食,可消解腥腻,清热解读,与重阳日常喝的菊花酒有些类似。”

“那这海鲜粥呢?”

“鳕鱼是海鱼,两位官爷来自青州内陆,或是少见。这鳕鱼对滋补身体有奇效,用它制成的鳕鱼海鲜粥是擎、桐两州沿海地区的特色粥,官爷今日身体不佳,正好可试着用它来补补气血。”

驿夫微低着头,视线只落在桌上的饭食,脸色无任何异样。

萧云衍琢磨着他口中的话,慢慢眯起了眸子。

这驿夫,看出了他身体有恙……

他话中像是有话。

好看的狐狸眼中闪过猜测,见驿夫不再开口,萧云衍扬了扬眉,又问:“那这四色糕点又叫什么名字?”

驿夫手中动作一顿,微微抬眸看了萧云衍一眼,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官爷,这是我们当地特色四色片糕。四种糕分别是松花片、杏仁片、玫瑰片、苔菜片。”[1]

“可有什么讲究?”

“松花片能养气血,舒肝气;杏仁片滋养止咳;玫瑰片可利气行血;这苔菜片清热解毒,”驿夫顿了顿,继续说,“皆是当地特色,适合官爷食用。”[2]

————

这顿早膳,萧云衍用的是少有的舒心,已然不似往日剿匪时的慌乱。

吃饱喝足之后,裴楚尧先是歇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便先提上了两人的包裹下了楼。

约莫一刻钟后,邢寂敲门走了进来。

他进来时,萧云衍已经将昨日的玄色锦袍脱下,换上了一件黛青色高领窄袖长袍。

“主子,一切收拾妥当,可以上路了。”

“好。”萧云衍垂着眸子,认真系着前襟上的几颗寿字结盘扣。

这几颗盘扣,是他外祖母亲手绣上去的,这衣服也是外祖家在江南寻了块上好的宋锦,专门差匠人为自己缝制的。

“你和其他弟兄们可用好了饭?”

邢寂:“劳烦主子记挂,一早就用好了。”

“好。”萧云衍将一鸦青色銙带系于腰间,系好后,他抬眸看了眼床榻上的郗瑶。

“邢寂,你背上她一起下楼。”

“是。”

邢寂将手中的剑绑于腰间,俯身正要将郗瑶扛到肩上,屋外又陡然传来了陌生汉子的声音:

“老跛脚,就这么一个早饭,你可真是让爷几个好等。”

接着就是驿夫粗哑的赔罪声。

见主子在听门外的动静,邢寂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萧云衍看着趴在邢寂肩上的郗瑶瘦小的身躯,回想着昨日醉汉多次脱口而出的浑话,他的拳头攥紧了些:“给她披上我那件披风。”

萧云衍的包裹里有一件黑色连帽披风,平时骑行于夜间时常披在身上遮风。只是这些日子为防着有人刺杀,他便只穿着那件玄色侍卫袍混入了队伍,早就将那披风收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推门下楼。

郗瑶的整个身体被黑色披风盖住,昏昏沉沉地趴在邢寂背上,偶有清醒一瞬,可眨眼又接着陷入沉睡。

只是随着邢寂下楼的动作,郗瑶的身体和披风都开始不断摆动。

“老跛脚,你可真是区别对待,刚才我可见你拿着四色片糕去了西上房。怎么轮到爷几个就只剩这枣糕了。”

穿着衙役服的陌生汉子见萧云衍几人出来,故意提高了音量:“怎么,在你眼里,我们几个就不如那群人尊贵,就只配吃这几口枣糕吗?”

“真是没想到,你这小小的一个县馆老吏,竟是一个如此会看人下菜碟的货色。”

“等我到了州府,可当真要向大人参你一参!”

说完,汉子故意冲着萧云衍几人发出大声嗤笑,萧云衍凌厉的眸子扫了过去,正巧看到了他得意挑衅的眼睛。

“竟还有胆子瞪我?昨夜就是你把我兄弟伤成那副惨样,我们还没有找你算账呢。现下我就要为我弟兄报仇!”说着,汉子就快步冲到他们面前,作势就要动手。

邢寂走在萧云衍后面,汉子见他还背着个人,心觉他此刻定然是无法舒展武功,于是抬起手一掌就向邢寂劈去。

邢寂才不会让他得逞,一个闪身利落躲过,高抬右腿将汉子直接就踹出了几米远。

只是动作间,他背上的郗瑶的眼皮忽然有些动静又陡然合上,盖在她头上的帽子被甩到了一旁,锁着她双脚的铁链发出不容忽视的脆响。

汉子被一脚踢飞到粗柱后又狠狠反弹摔在地上,此刻痛得哀嚎,跛脚驿夫见状,赶忙过去扶他。

郗瑶眼皮微张,恍然间,眼前只见一双脚高低错落地移了过去,接着眼皮又沉沉坠下。

走在前方的萧云衍瞥了汉子和驿夫一眼,不顾那汉子的咒骂声,一句话未说便转身下了楼。

————

“那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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