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还有什么风声？”

“南方不太平。”门后传来幼童的声音，“被拦在燕州以外。”

桑澜看见远处卖炊饼的要收摊了，往门前碗中又添了一锭银子：“皇城也不太平，收着点尾巴吧。”

萧星野与陆家小少爷被人哄进了一家东市裘皮店，北凉人的产业。

逆党何时与北凉人扯上关系了？

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北凉王庭实际由大夏掌控。”

她的记忆残缺，但不会作假。

北凉人的裘皮店，或许只是个幌子。

彤彤与表哥先前遇刺，京城出动不少人找。

她在街上转了一圈，既没见到金吾卫的人，也没见到京兆府或大理寺的人在寻找康平郡王。

南｜疆防着西南的碧苍国，康平郡王的失踪不是小事。更何况萧家皇室子嗣单薄，圣上并非昏君，不可能不在乎康平郡王的死活。

彤彤来端亲王府找她，背后是否有圣上的默许？

全指望她，桑澜不信。

找康平郡王不急了，但白马寺那边还等着她。

骑马到东市的功夫，她掰下几口炊饼垫垫肚子。

裘皮店大门紧闭。

桑澜转头看见卫安晏等在一旁，他也是来寻康平郡王？

“我刚到。”卫安晏解释，“他们出城了。”

桑澜问：“他们是谁？”

卫安晏走近骏风，招手示意桑澜俯身。

“凑近点。”

桑澜弯腰俯身，卫安晏在她耳边低语：“康平郡王与陆家陆渝。”

她起身时，耳垂恰好撞到他温热的唇瓣，一滴红色染料迅速蔓延至耳尖，她快问道：“哪个城门？”

“北门。”

桑澜骑马离开。

卫安晏抱怨一句：“真狠心，用完我就走。”歪头撇向巷中的长风，“愣着干什么，牵我的马来。”

长风拍了拍马背上的包裹：“主子，这里装了伤药，记得涂。”

“啰嗦。”卫安晏翻身上马，直追前方快消失的人影。

两侧高耸树木夹杂着一条蜿蜒游龙，枝叶空缺处，偶尔闪过疾驰的白影。

“吁。”

骏风前蹄停空，桑澜注视着对过官道上鞭马的车夫，心底闪过一丝疑虑。

她试探追上来的卫安晏：“你看那车夫，长得像哪的人？”

“像是，漠北人。”卫安晏问她，“你有什么计划？”

“追上。”桑澜一夹马腹，“宰了。”

话音一落，骏风跑出三丈远的距离，卫安晏策马紧追而上。

车夫对着里头的人道：“小王子，后面来了两个年轻人。”

小王子轻拍着手中皮鼓，闻言问道：“长什么样子？”

“前头是个背着弓箭的女子，后头跟着一个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皮鼓掉到车内毛毯上，小王子强装镇定，吩咐一旁的汉子：“我们手上有人质，不怕他来。”叮嘱车夫，“再快些。”

汉子咽了下口水：“小王子，真是他来了，我们还能跑得了吗。”

小王子嘴唇泛白：“大祭司为我算过卦，这一趟没有性命之忧。”

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马车猛然向左边歪斜翻滚。

汉子撞晕了过去。

小王子晃了晃头，打开箱子，拽着两人往外爬，用双刀抵在两人脖颈边。

“卫安晏，放我离开。”他对着来人大喊，“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个小子。”

桑澜取出破晓，卫安晏看清小王子的脸，伸手拦下她：“那小子是漠北王庭的小王子，不能杀。”

“好。”桑澜看着萧星野，大声说了一句话。

卫安晏没听懂，小王子亦没听懂。

萧星野被堵着嘴没法回应，用力点头。

桑澜从箭匣中取出两根箭，几乎是在萧星野点头同意的那一刻，箭矢破空而出。

一声惨叫，双刀落地。

小王子被两道箭矢带倒，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萧星野压着陆渝，往旁边躲，远离小王子。

“卫安晏，剩下那两人交给你。”

桑澜从马上下来，解开萧星野和陆渝身上的绳子，拔出他们嘴里的布条。

陆渝眨巴眼睛，开始嚎啕大哭，桑澜蹲下来抱他，柔声哄道：“不怕不怕，姐姐送你回家。”

醒过来的汉子举起大刀冲过来，卫安晏一脚踹在他心窝上：“漠北的狗，也敢到京城来咬人。”

汉子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车夫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旁：“卫将军别杀我，我不知道他们是漠北人。”

“不打自招。”卫安晏拾起来一根麻绳，将两人捆起来，回头看见躲在桑澜怀里大哭的陆渝，“有胆子不带侍卫出门，好意思躲在姑娘家的怀里哭。”

他一说，陆渝的哭声更大了。

桑澜拿出手帕去堵陆渝脸上泛滥的洪水，讥讽卫安晏：“七八岁的孩子，没你能哭。”

卫安晏一时语塞。

萧星野蹲在小王子身边：“那他呢，不管了吗？”

桑澜把陆渝塞给卫安晏：“卫将军，听闻你能止小儿夜啼，先帮我哄一下。”

她走到小王子身边：“谁向你透露康平郡王的行踪？”

小王子咬着牙不开口。

桑澜拔出小王子左手臂上的箭，撒上止血药，又用布条包起来：“你的伤，能治。但你要是不想治，我可以送你去死。”

句句都是威胁。

萧星野想起彤彤姐对桑澜的评价：小澜是天底下心肠第一好的小娘子。

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小王子疼得大汗淋漓：“有人递给我一张纸条。”

“纸条呢。”桑澜拔出右手臂上的箭。

“啊。”小王子痛得连连叫喊，“烧了。”

“被人当刀使的蠢货。”桑澜上了药，从路边捡来树枝，将其双臂固定住。

萧星野问：“小澜姐姐，为何还要用棍子固定？”

“你知道我是谁？”桑澜撕下小王子的衣服，缠紧树棍。

“你骑着草原马。”萧星野指了指骏风，“背着大姨的破晓，一手箭术出神入化，只能是小澜姐姐了。”

桑澜笑了笑：“出神入化算不上，勉强打猎讨口饭吃。”她用小王子的衣衫擦了擦手上血水，“你又为何不带护卫出门？”

萧星野狡黠一笑：“维护大夏安定，是本郡王的责任。”

桑澜丢给他小包蜜枣：“吃点，压压惊。”

他如此回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康平郡王以自身为诱饵，钓不安分的鱼。

“带上他，又是为什么呢？”

陆渝已经趴在卫安晏怀中睡着了。

萧星野用南｜疆语回答桑澜的问题。

“好。”桑澜拎起小王子，“我们先去找一处地方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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