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城是个穷地方，大概在大魏能排在大魏倒数的位置，但其实它地理位置不差，只是人太少，因此这些年也一直没富裕起来，唯一大的世家便是从前陈小清嫁的那户，姓陈，靠税赋倒是过得不差，同其他的世家是比不了的。元让蓝这次出行时正经摆了皇帝的谱的，龙撵金銮轿八人抬着，前后近百人，一路三百里设官驿，只不肯额外修园子，到惠城也是直接下榻到陈家。

他也很烦当皇帝这样规矩多，但没办法，就是得这样。若让他选，他宁可骑马，还快些，轿子也不是不稳，就是一路很烦，太慢了。这也怪赵元青，从小没富养过他，才养成了他如此淳朴的习性！

主要，带那么多人也没用啊！他上面没人，也没娶妻，下面也没子嗣。因此每日只能和陈小清下下棋，看看沧州最近的话本子，督办一些事情，忧愁地想想心事。

等好不容易熬到惠城，胡乱逛了逛园子就回他临时征用的行宫屋内闷头干活，若他说，当皇帝还没从前在私塾快活，那时还有盼头，现在直接到头了，没盼头了，想往上爬只能当神仙，但谁知道怎么当神仙？

元让蓝苦闷地叹了口气，陈小清进门就瞧见他在思考，立刻笑道：“陛下，今日园子内新打的枣子，且尝尝，味道十分好呢。”

他没接，吃枣坏牙齿，他以前七八岁时吃枣子掉过牙齿，赵元青说的。

反而问道：“城门还没消息？”

陈小清摇摇头说道：“算路程应该是今日，只不知是是何时。”

“惠城近半月每日出入城名册给我。”

陈小清双手附上低声道：“陛下。”

元让蓝接过后放在一旁问道：“陈家三郎要见你，怎么不应？反而拿我挡。”

“……”陈小清有点无语，她觉得陛下今日有些松散，不过还是拜道：“回陛下，我与他实在有缘无分，他不过见我今时今日快活。”

元让蓝拊掌而笑道：“我听说人家为你，可是停娶正妻了，痴心等你呢。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赐婚，还可以将此事写成话本呢，两相和美，多好。”

陈小清叹了口气道：“他哪里是痴心呢？大魏的男子们啊，真会精打细算，每个女子似乎都有价码似的，从前大郎花……五十两银子买了我，我的价格是五十两，到陈璟，一开始五箱子聘礼以及管家权，我就值得那些，如今不过是瞧见我好了，才巴巴地说舍正妻之位给我。如此这般的，哪日叫他得知我从前在江州的事情，你且看他跑不跑呢。我是看透了，旁人有不如自己有，爹娘有还得伸伸手。”

元让蓝支着下巴道：“小清，他知道的。一早就知道，他派人查过你。”

陈小清反而笑了起来：“那他也是忍得下去，我是不行。我不在意他的，是我自愿的，你拦过我，如今日子好过起来，哪个乐意当人附庸。”

他垂下眼问道：“小清姐，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

她一愣，陛下许久不曾喊她这个称呼了。

“要我说，是感觉吧，自以为是的感觉。我觉得话本子上的都是用来骗人的，什么生死相许，不过是骗人的，是大魏的穷酸书生的梦，不然怎么不叫秀才童生看上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丑丫鬟？或姿容绝美，或赠家赠业。大抵世上的好处都叫那些人占了。反正我不去上这个当。”

元让蓝敛下眼中的失望低头拿起奏折，摆摆手。

陈小清缓缓退下，她出去后元让蓝大概翻了翻名册，继续撑着脸发呆，看着门外庭院中还泛着绿的金桂树，直到晌午时陈小清才重新入内道：“陛下，陛下，来了，江州的车队来了。”

元让蓝立刻起身绽开笑容道：“小清姐，我去换身衣服，帮我支开人。他们下榻哪里？”

“入城后分成两股走的，一股往城中客栈去，一股去了璟园。”

元让蓝立刻暗骂老妖怪真……真是比自己还自在，到处都有园子。他匆匆换了身藏蓝水波纹锦袍，换了个少年侠士的发型，拎了东西从后门匆匆溜走，惠城的路几乎没怎么修过，最近马多，一路尘土飞扬，有百姓沿途洒水，尘土就变成了泥汤，他一路撩着下摆走的小心翼翼，暗烦陈小清没提醒自己带幕离，这样走过去衣裳脏了不说，脸也全脏了。

有卖枣子的小贩挑着扁担路过，元让蓝花三个铜板买了半兜，正闲聊等枣贩包枣子时，身后一只手臂横过他脖颈将将好地卡住他，他先是一震，立刻惊喜回眸大喊：“师父！”

赵元青牵着马笑嘻嘻问道：“买枣子呢？怎么就自己？”她又比了比，点头道：“长高了哎。”

元让蓝开心道：“我吃得好，睡得好，如何长不高，长高了一寸呢！”顺着她马缰朝上一瞥，看见了讨人厌的老妖怪，这里老妖怪有病一样，骑马不穿骑装，穿了一身白纱衣，约莫是怕弄脏，只肯坐在马上，倒是让师父牵马。十分可恶。

他倒是带着幕离。

元让蓝瞪了一眼师父道：“我也要幕离，去给我买一个，我脸都脏了！”

赵元青回身在马侧上取了一个扣在他头上道：“这个你带，我的，我不爱带这些玩意。把你枣子给我些。”

赵元青接过去水囊洗了洗，分给马背上的燕椿和两三个，又递给徒弟几个，三人一边吃枣一边朝璟园走去。赵元青吃枣，枣核往路旁树丛扔，燕椿和吃，枣核却只是包在帕子中递给她，她显然十分习以为常，把马缰递给燕椿和后跑去倒到树丛中，自己把帕随意放到袖袋中，元让蓝不服气，酸酸道：“从前也没见我有这个待遇。”

赵元青面无表情道：“你少给我说这些酸话，我从前还伺候你——”她闭嘴了，燕椿和还在呢，私下说还行。

但元让蓝显然想起来了，嫌恶道：“能不能别提那件事，恶心死了。”

她也不是很想提，那是她的噩梦，好多虫，她咬牙收拾的。

马背上的燕椿和微微一笑，他才不感兴趣，他低声道：“元青，我还想要两个枣子。”赵元青立刻停马洗了两个递给他，又拿出自己的干净帕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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