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蛮蛮当然没有杀害先皇后，他只是在写小说的时候给了难训这样一个身世。那时的他怎么会知道难训有一天竟能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而且还和他海誓山盟。

尽管如此，在狐白白说出这样的话时，狐蛮蛮的心脏还是狠狠一颤。先皇后的死，要说和狐蛮蛮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倒也不是，其实在内心深处，狐蛮蛮真的会觉得歉疚，他也想过如果他能重写一次，肯定不会再把先皇后写死了。

然而这些想法都没有意义，事情已经这样了，狐蛮蛮无法改变当初的设定，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怔愣对难训来说意味着什么。

难训上前一步，对着狐白白急切道：“你说什么？！”

狐白白并未回答，他狂笑几声，突然气绝，倒在地上再无声息。他的尸首变回了狐狸，被衣服盖住。

柴房里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一块儿对着面前的狐狸尸体，像两尊泥胎木偶似的呆滞。

门外的小狐狸们期期艾艾地挤进来，它们完成了任务，想找狐蛮蛮要几句夸赞。狐蛮蛮被它们蹭了腿，这才找回一点知觉，他一言不发地把小狐狸们赶出去，关上柴房门。

柴房只有一个小窗户，关上门后光线昏暗，难训几乎看不清狐蛮蛮的神情。

此时此刻，难训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看清了。

他向狐蛮蛮走去，站在他离一步之遥的位置，轻声道：“他刚才说什么？”

狐蛮蛮用力掐着手心，直到手心都沁出了血丝，他也浑不觉疼。

“我......”狐蛮蛮一开口声音沙哑，“我没有做过伤害先皇后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难训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像质问。

“我相信。可你刚才的确愣住了，你也很惊慌。”难训道，“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问，唯独这一件，我一定要知道得明明白白，你能够理解吗？”

“我理解，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狐蛮蛮眼中发酸，有一点想哭。理智上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不是故意把一个大活人的母亲害死的，可情感上他也无法对难训十分坦荡地说出“这事和我无关”。

狐蛮蛮觉得自己像被卡在两块巨石中间，挪也挪不开，砸也砸不碎，分明看见难训就在眼前，却无法伸手够到他的衣袖。

最要紧的，就算狐蛮蛮把真相说出来，难训会信吗？

狐蛮蛮试探着向难训伸手，难训没躲。狐蛮蛮心头微松，他迅速抓紧了难训的袖子，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不管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都别觉得我疯了，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或许很难理解，但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对不对？”

难训点点头，道：“说吧。”

狐蛮蛮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从头说来，越说自己心里越凉。

他何尝不知这件事有多荒谬，如果他不是亲历者，他也很难相信，更何况难训身处的时代，他恐怕根本听不懂狐蛮蛮在说些什么，更别提相信他了。

果然，狐蛮蛮说完之后难训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

狐蛮蛮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实在无话可说了。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站了许久，直到狐蛮蛮慢慢松开了难训的衣袖，转身走出柴房。

“你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理解这件事。”狐蛮蛮停步回头道，“等你能接受了，再来找我吧。”

难训要搬去东宫了，倒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东宫那边都已经备好新的了，难训只要人过去，再带上自己用惯了的侍卫和下人就行了。

狐蛮蛮独自在屋里坐着，身边放着他之前给难训收拾好的一个包裹，里面是难训平常贴身穿的衣服，还有他们的一些信物，以及一个狐蛮蛮用自己的毛做的小狐狸玩偶，巴掌大，难训想他的时候可以拿着玩儿。

不过现在他可能不需要了吧。狐蛮蛮盯着包裹看了一会儿，把包裹打开，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

“狐白白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狐蛮蛮问系统。

系统道：“我查过了，狐白白和你一样，也是我们这个系统的用户，他的最终任务是当上狐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爱上四王爷的。他大概是在绝望之下用命和他的系统换了这个情报，想在临死之前再给你最后一击，反派的系统是有这个功能的。”

狐蛮蛮愣了愣，道：“还有其他人吗？”

“应该没有了。我们最多同时安排一个正派和一个反派，太多了就混乱了。”

狐蛮蛮淡淡“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系统安慰他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自责了。”

狐蛮蛮勉强勾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

“对了，这两个任务完成，你的法力现在......”

系统还没说完，难训忽然进来了。

狐蛮蛮和他对视一眼，迅速低下头。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狐蛮蛮还好，但难训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在狐蛮蛮身边坐下，看着他手里的狐狸玩偶，道：“我要去东宫了。”

狐蛮蛮点点头。

难训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只是想着临走应该来告个别，可是狐蛮蛮刚才说的那些话，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你......”难训思索着道，“你要是想去东宫，也可以变成狐狸，我悄悄把你带上。”

狐蛮蛮道：“不着急，你心里的坎还没过去，我们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好。”

“我真的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而且，而且你说我母后是因为......”难训说不下去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神色间有几分痛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

狐蛮蛮双眼微湿，道：“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怨我，那也是应该的。”

难训立刻道：“我没有怨你，我只是心里乱得很，好像怎么也理不清楚。”

满进这时在外面敲敲门，轻声催促道：“殿下，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不能误了吉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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