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白的视线撞上司玄投来的眼神时，不免心中一颤，司玄中了冰魄的毒他已经知晓，可这个眼神，他当真是失忆了吗？

“明日辰时。”话罢，司玄与江芜便消失在了原地。

乌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还怕龙珠有异，司玄察觉到会想办法推脱呢。

*

“瑶清，凤族女君持帝君手书，来查阅典籍。”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盘旋在江芜头上，张着嘴口吐人言。

江芜愣了一下，不自觉道：“书虫……让她进来吧。”

话罢，她不禁去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下一刻，答案在脑中闪现，这正是两界之战后，风雅君请了一个恩典，想要一次入书阁的机会，瑶清正是在这一日，给了风雅君随时进出书阁的权力，但越琴对二人的交集并不清楚。

风雅君一身戎装，栗色的头发高束，举手投足间，气质非凡。

她一走进书阁，便见瑶清正抬眼看着她，她乌发披散，与身上那一袭青衣铺展开来，落在身前案牍之上，眼中还透露着一丝好奇。

与记忆中，真是一模一样。

风雅君与魅魔作了交易，只是想请江芜于梦中一见，可这是……请来了瑶清？

她的心中欣喜又激动，这说明瑶清真的还没有死！

“瑶清？”她轻轻唤了一声。

任江芜再蒙昧无知，也该看出来，这不是瑶清记忆中的风雅君，而是真的。

“风雅君。”江芜这一声唤得肯定极了。

风雅君怔了一瞬，方才窜出来的小火苗仿佛在这一瞬间被熄灭，这根本不是瑶清。

她的脸色瞬间变化，看向江芜的眼神带上些打量与怒气，更多的是质疑。

“为何在这里，你还是瑶清的模样？”

江芜听她这么说，便知道风雅君大概知道了请灵术一事。

“瑶清呢？她……”

江芜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讲起，风雅君会觉得是她故意与瑶清争夺肉身，瑶清才消散的吗？

见她沉默，风雅君会意，怎么会呢？瑶清可是上清神女，明明那日分开的时候，她还在对她笑说下一次要给她带一壶醉花酿。

她眼中的悲愤只透露出片刻，却仿佛为她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尘埃。

“仙界的传言，是真的吗？”风雅君能猜到传言是妖族散播，可无风不起浪，妖族的风大概是江芜吹出去的。

“是，上次我是故意与你说，看到越琴剖珠，这是真的。”江芜道，“许是请灵术的缘故，我逐渐有了瑶清的记忆。”

“越琴……他放任众族谈论瑶清时，我还以为他只是治下不足，直至半年多以前瑶清与我无故失约，我寻瑶清无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想要御灵珠，哼，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风雅君抬眼看着江芜，仿佛想找到瑶清存在的痕迹。

她事先早已设想过瑶清与江芜二人可能的结果，心知瑶清凶多吉少，却也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风雅君问，“我助你塑得灵胎，你将瑶清的肉身还我。”

“好。”江芜毫不犹豫，对她而言，风雅君没有觉得是她夺了瑶清肉身，真是万幸，何况她本来也有这个打算。

“还有一件事。”风雅君拿出一个白色小球。

江芜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向风雅君靠了两步。只见那白色小球上冒出两个黑点，逐渐放大变成了两只眼睛，紧接着是两手两脚，接连长出。

是空郃！

小小的空郃老头儿站在风雅君的巴掌上，竟拿出牙签似的藤杖，指着江芜道：“你这个小姑娘，祟族这么大的事情不先告诉我！真是蠢得可以！”

江芜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哪里顾得他的责怪之言：“空郃~长老！我们拿到了沉寒玉藕，你可能为司玄做渡药人？”

空郃闻言，气急，挥舞着藤杖却发现够不着江芜，他杵杵风雅君的手，示意她举高一点。

风雅君抬手，将空郃送得与江芜的脸平齐，他毫不犹豫向着江芜眉心戳了过去：“大劫将至，什么冰魄之毒都是小事！你醒得太慢了，小姑娘！”

江芜是想躲的，却没能躲开，就在藤杖戳上她眉心的一瞬，周围的景象仿佛崩塌解离，就连风雅君与空郃也不见了身影。

她的四周逐渐变得纯白，自己仿佛飘荡虚空之中，有片片浮云萦绕身边，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好久不见。”一道慈祥温和的声音响起。

江芜四处张望，却不见其人。

下一刻，一朵浮云飘荡而至，云中走出一人，以云为衣，披霞为裳，慈眉善目，垂眸浅笑。

她的身后，还浮着一圈圆轮金光，那是神的象征。

在江芜看清矗立眼前的高大身影时，她的身心仿佛已经放空，只装得下眼前所观所感，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神性。

“王母娘娘。”她已经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好，只开了口轻唤出声。

“看来空郃将你送来得有些早。”归元话罢，拂袖一挥，便有一团云飘来二人面前。

云团中央逐渐浮现出景象，是一只黑蛟。

无尽黑海之上，水翻浪涌，惊雷片片，那只黑蛟正与无数长得千奇百怪的妖兽缠斗，宛如一道防线，决不让任何妖兽越过他去。

这一幕，江芜好像见过。

画面一转，黑蛟盘踞一块礁石之上，仰天长鸣，将不知多少妖兽吓得四散纷飞。待四周无兽，黑蛟这才收了凶相，沿着礁石向下爬。

随着黑蛟的移动，江芜看见了生在礁石夹缝之中的一株菡萏。

“这是……”她不明白归元王母为何要给她看这个。

“这是沧溟菡萏，生于上界的沧溟海，天上地下，唯此一株。”

画面中的景象还在继续上演，又是一波妖兽来袭，这一次这只黑蛟没那么好运，他受伤了。可他还没有放弃，直至咬死了最后一只侵袭的妖兽，他才再度回到礁石，垂下脑袋与菡萏的花苞蹭了蹭。

江芜好像看出来了，这只妖蛟和这株花都是有灵智的：“他好像在安慰菡萏，他们是在交谈吗？”

可据她所知，这类天地灵物的守护兽都只有一个目的，等灵物成熟将其吞入腹中，化为己用。

至此，云中黑蛟好像力竭，竟盘旋在礁石上，耷拉下脑袋，就这样睡在了菡萏旁边。

江芜生怕他脑袋一歪，将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菡萏压死。

“他死了。”归元再度开口。

“啊！？”

江芜没有预料到，想了想，又道：“王母娘娘是想让我将这株菡萏取来吗？”

归元王母被她逗笑，只摇摇头，将云团扇灭了：“这已经是千余年前的景象了。”

“那这株菡萏还是只有落在其他妖兽嘴里了。”

归元王母还是摇摇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芜眼珠流转，左看右看，最后指向自己：“我？……啊不，瑶清？”

“是你们。”归元王母再一挥袖，无数云雾汇拢，将方才的画面放大了数倍。

黑蛟临死之际，恰逢菡萏盛开，承天地之灵，化作了人形。

那是一个长得与江芜神似的女子，再仔细一看，又与瑶清长得神似。她跪倒在黑蛟身前，不断为他送去灵力，想要将黑蛟唤醒。

正在此时，空中乌云退散，露出一道金光，归元王母承七彩霞云而来，与女子交谈了几句，女子便跪拜在了归元王母之前。

到这里，归元王母才再度开口：“我问菡萏，若我再给黑蛟一条命，让你们日后重逢，你可愿成为天道命定之人，菡萏说她愿意。我将黑蛟化作一颗蛇卵，投入沧溟海，将菡萏带回神殿，一分为二，一抹神魂投去下界，一抹神魂交给了月神子曦与水神若望。他们是一对以灵族之躯成神的夫妻，神本无子，因为菡萏而得瑶清。”

王母娘娘的话在江芜脑海中荡起阵阵涟漪，久久未能平复。

她和瑶清本就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你我同源，魂灵归一。

这是瑶清走后，给她留下的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她那时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们一分为二？我们的天命是什么？”

“诸神之战的故事，相信你知道。”

江芜当然知道，这是各仙门世家都会给弟子们讲的启蒙课之一。诸神之战前，混沌四起，民不聊生，下界的道法却还在一个开蒙时期。也正是在诸神之战这段时期，下界不少修士有所开悟，各有所创，各有所得，尔后开宗立派，带领众弟子斩妖除魔，平定天下。

彼时云山的开山始祖顾剑飞，正是这样一位剑修，开宗立派数十年后，洋洋洒洒飞升而去。

宗门的启蒙课讲的内容当然是更偏向自家宗门的起源，但就好像是所有人都约好一般，启蒙课后必看的，就是关于诸神之战的典籍。

“混沌又起，难道是要我除尽祟族，再封混沌界？”江芜问道。

归元王母双手并抬，左手与右手掌心便同时出现了两股气息，一黑一白。

江芜都认得，一个是灵气，一个是混沌。

“天地初开时，世间是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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