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的产业都在温竹卿名下，那点钱对她来说，委实算不了什么。可花在曹华珠和岑照仪身上，就让她不痛快。

定国公府，也有人同样不痛快。曹华珠对着庞氏怒目而视，她面容憔悴，保养得宜的脸上也添了几道皱纹：“你来做什么？又想看我的笑话？别忘了，在怎么样，我也是你的大嫂，尊卑有序。”

庞氏只想翻白眼，也不瞧瞧如今谁愿意沾上他们一家子。要不是为了儿子的爵位，她早就劝丈夫赶紧分家得了。

“大嫂，我也不想来打扰你的清净。可宫里的贵妃娘娘发话了，要你还钱”庞氏皮笑肉不笑，把贵妃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曹华珠登时就冷笑出声，那眼神恨不得能把庞氏给捅穿了：“温竹卿那个贱人，还贵妃？也不知道皇帝怎么回事？要去捡我儿子穿过的破鞋。”

庞氏吓得面色惨白，曹华珠这话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眼见她还要再骂，庞氏急忙去捂曹华珠的嘴。

可有个人比她动作更快，岑归远一把拽住曹华珠的胳膊，语气无奈，还夹杂着些许怨恨：“母亲，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是竹卿不要我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曹华珠没想到儿子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语，声音都在发颤了：“你这是在怪我？”

岑归远却不再理会她，只是转向了庞氏，不咸不淡地开口：“二婶来是有什么事吗？”

庞氏回过神来，把温竹卿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然后在说到数额时卡壳了，偏头问一旁的女儿：“娘娘说的是多少来着？”

还好岑知仪记性不错，立刻小声回道：“六十八万四千三百五十二两。”

岑归远没什么表情，只说七天内便能凑齐，劳烦庞氏再送进宫去。既然事情能解决，庞氏也就放心地回去了。

岑归远让人去找了五个宽大的木箱子，抬进了曹华珠的院子。曹华珠急了，扑上去打岑归远，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你这个不孝子，这是要活生生把我给逼死啊。你父亲不是个好东西，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自从岑言麟知晓曹华珠给房里的妾室下春信香，让他这么多年都没一个庶出子女，还沦为笑柄后，就再也不愿意见她。

他没休曹华珠，不是还念着夫妻情分，而是给自己留些脸面，不想让外人看笑话了。

曹华珠这些日子很不好过，丈夫厌弃她，儿子怨恨她。

岑言麟为了报复曹华珠，将自己求娶过元洛神的事告诉了岑归远。

曹华珠给他出的那些主意，给为温竹卿用避孕药物，非要给他纳妾，都是出于她的私心。

她一直都在嫉恨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不甘岑言麟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自己。

从那天起，岑归远就再也没把她当母亲，对她不闻不问。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二房得势，一个个地都去巴结庞氏，送到曹华珠这里的膳食，一日不如一日。

岑归远看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目光漠然，不带丝毫温情：“都是你咎由自取，要是当初对竹卿好点，那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唇角溢出苦笑，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曹华珠还是他自己。

曹华珠根本听不进去，她从来就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古往今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何况，温竹卿还是元洛神那个贱人的女儿。元洛神抢了她的丈夫，她却还留了温竹卿一条命，难道还不够吗？

“当初她非要和离，不是因为攀上高枝了吗？”曹华珠气得胸口发疼，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同自己反目：“你也不看看她现在的身份。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连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母亲都不要了？”

岑归远不为所动，绕过曹华珠就往屋子而去。

曹华珠的珍藏古件不少，粉彩镂空转心瓶、冬青荷叶叶纹杯、白瓷佛造像......岑归远全都装进了箱子。

还有她最喜爱的那几套华贵头面，也被岑归远给拿走了。除了她的衣服和家具，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没能幸免。

原本雅致的房间顿时就变得空荡荡的，曹华珠阻拦不及，直接给了岑归远一记耳光：“你是不是疯了？给我放下，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温竹卿要你还钱，你就还，她要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对于亲生母亲的恶言相向，岑归远表现得并不在意。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让人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去折价卖了。

曹华珠心都在滴血，那些可都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也多么不容易只有自己清楚。

她跌跌撞撞地去拦住那些人的去路，命令他们放下箱子。下人们害怕冲撞了曹华珠，还真就停下了。

岑归远走过去，没给曹华珠留丝毫体面，把她给拽到了边上。曹华珠目光怨毒地盯着他，抬手又想打岑归远。

这一次，岑归远抓住了她的手，语气疏冷：“方才让你打，是我该受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母亲。但你欠竹卿的，也得还。”

曹华珠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么孝顺的儿子会这样忤逆她，言语越发刻薄：“早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还是元洛神那个贱人的女儿，变成这副德性。在你出生时，我就该把你给掐死。”

“那可真遗憾，你错过了这个机会”岑归远连眼皮都不抬，淡淡问道：“母亲，你的私房钱放哪里的？”

曹华珠都快要被气疯了，经过先前那一遭，她哭花了妆容，露出遮盖住的皱纹，发丝凌乱，再无半分世家夫人的矜贵从容：“你还有脸叫我母亲？温竹卿这样逼迫我，你不替我做主也就罢了，还帮她对付我。”

“对，她是给我贴补了不少银子。可那个时候，她还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妇娘娘，孝敬婆母不是应该的吗？我一没偷二没抢，她乐意给我花的，凭什么还？”

岑归远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当他被曹华珠辱骂刁难的时候，才体会到温竹卿这些年来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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