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东风(重生)》
纵然不清楚这匪窝里头领们之间的龃龉,但谢蝉上一世在宅门深院中过了半生,如何不知道明面文章下的暗潮汹涌。
曹二说是要讨要她,但其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谢蝉作为一个被绑进寨子的行货,当然没有自己做主的可能。又因为她来的第一晚就是在陈治房里过的,无论陈治是否曾真的收用了她,明面上她都是从陈治房里出来的人,众人都会当陈治是她的主子。
曹二开口向陈治讨要一个女人,其实在这土匪窝子里也不算大事。可偏偏昨日谢蝉在议事堂是自请去伙房做事的,曹二明知谢蝉不愿跟着陈治,还要来问陈治的意思,无论陈治答不答应,都颇没有脸面。
谢蝉其实怕的不是被曹二讨要过去后受辱。曹二眼神凶狠,但那是对着陈治。
她怕的其实是陈治。
谢蝉自觉昨日在议事堂就已经挑战了陈治的尊严,今日再被曹二这般挑衅,只怕陈治为了维护自己作为男人,也作为水寨二当家的面子,不能公开和曹二闹掰,必定要拿她这个夹在中间的下人出气。
陈治的态度决定了她的下场。
果不其然,陈治脸色一变,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睛盯着曹二。
曹勇昨日在众人面前还颇为维护陈治,今日却一直袖手作壁上观。此时见到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也不插手,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而那老神在在的徐老,更是表情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曹二以为陈治要和他硬碰硬的时候,却听到陈治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二哥这事问得荒唐了。寨子里的女人,二哥想用就用,何必要问过我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曹二的肩膀,倒颇有几分哥俩好的意思,“只不过,这女人……”
他凑过去,在曹二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曹二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陈治一手搭在曹二肩头,同他十分亲热的样子,眯着眼睛笑道:“说起来是兄弟没长眼,竟看上这么个货色。自己晦气一次就算了,可不能把让二哥也沾了这晦气。咱们做私商的,没得坏了运势,大当家的也要怪我。”
也不知道刚才陈治压低声音同曹二耳语的是什么,就见向来心直口快的曹二也顿了一顿,这才哑着嗓子开口:“你说这丫头真的……”
“哎!”陈治突然打断他:“这事晦气,二哥就别说出来了。”
曹二郎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娘。“他娘的,是够晦气的。”
谢蝉在陈治身后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忌讳,竟让两人接连说晦气。
可是曹勇离得近,似乎听到了只言片语,马上就领悟过来,转眼瞧着谢蝉的表情,也颇为怪异。
不过他马上就出来打圆场:“陈老弟是名门公子,自然比咱们这些村夫有见识、有涵养。二弟,你可要学着点。”
曹二郎阴着脸思索了一会儿,竟一改方才忿忿的神色,点了点头。
陈治轻轻踢了谢蝉一脚。“还在这儿做什么,滚吧。”
谢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事儿竟然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没了。于是忙不迭地站起,匆匆一礼,赶忙离开。
直到回了灶房,谢蝉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点。
伙夫们午后没活计,有的在太阳底下打起了牌九,有的则躺在屋檐下堆放的干草堆上呼呼大睡。
谢蝉避开了所有人,独自进了柴房。门板吱呀一关,她靠在门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心上有一个血色的印记,那是刚才过度紧张,她捏紧了藏在手心的簪子,用力过猛,竟将手心刺破了。
这根银簪,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可是重生一来,她从未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戴在头上,反而两次都差点就要用它见血。
第一次还能说是大意,第二次就未免太过轻敌了。
说起来也好笑,原以为陈治对她轻拿轻放,还以为这是土匪窝里难得一个讲道理的人物。谁知,他不过是外表装得像样些,实则和这里的流匪沆瀣一气,一遇上事,那副流氓地痞的模样就全出来了。刚才他踢她的那一脚,虽然不很疼,但着实没把她当个人看,只当个碍事的物件。
谢蝉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土匪就是土匪,千万不能因为他看上去好说话,就放低了戒备心。更不能像之前那样,在他面前言行无状了。
只是不知道,陈治和曹二窃窃私语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晦气”的?竟让曹二那种土霸王也退避三舍。
只可惜因为陈治多嘴了一句,在场几人都避讳起来,闭口不提。若是能搞清楚他们到底是避讳什么,或许她能在这凶险的土匪窝里找到保全之策。
谢蝉径自一个劲儿的思索着,没发现这间柴房在她刚进来的时候,靠墙的那堆干柴原本是挨着墙角放的,在她低头思索的时候,干柴自己慢慢移动起来,
直到谢蝉听到“咚”的一声,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那捆干柴撞到了墙边的矮瓜,瓜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而那始作俑者,则因为干柴倒地,也失去屏障,暴露了出来。
是一个神色紧张的黑衣少年。
谢蝉与这少年大眼瞪小眼,互相呆怔了一会儿。
就在谢蝉想要开口问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嘴才将将张开,就见那少年做出一副恶狠狠的神色:“不想死就闭嘴!”
他从干柴堆旁边站起身来,抽出一根三指粗的木柴,气势汹汹地朝谢蝉走来。
虽说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个头与谢蝉差不多,但他表情凶狠,手里又拿着木棍,谢蝉还是被唬得退了一步。
只不过她身后就是门板,这一步刚好在让她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少年登时急了,举起木棍就要朝谢蝉的头上打来。
谢蝉不由得闭上眼,缩肩埋头,却迟迟未等到木棍落下。
她又把眼睛睁开,就见少年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手里高高举着木棍,却犹疑着没有敲下。
因为离得进了,谢蝉这才发现,这面相冷酷的少年,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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