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妻主您……”正夫眼下的那颗泪痣随着他生动的表情颤了颤，仿佛他也多愁善感地为之前的回忆动容。

我与母亲心有灵犀，我死前她身体就不太好了。

我很担心她，今日心中突然有很强的预感想见她一面。

妻主和他诉说时情真意切，却始终盯着烛火，点点烛火在她眼眸中摇曳。

布巾浸了温水，蔺容表情温顺地为少女擦去泪痕，布巾一点点擦上她柔嫩的肌肤。

“我们什么时候去……”

沈芙等久了急不可耐地提起，没说完就疑惑地看到蔺容起身取了什么东西过来。

“看看这些纸，您真的很担心她么。”

在含情脉脉的相处中，蔺容忽然从身边暗格中取了一些纸，他平静地质问她。

大多是泛黄的信纸模样，被保存得很完好。即便沈芙只是随意一瞥也看清了上面有她对皇帝、女主的厌恶。

那些信纸是她之前过剧情时觉得厌烦才记下的牢骚，她写完即毁。

有时焚毁，有时撕了扔水里，也嘱咐过下人处理干净，没想到还是有一些纸落到了蔺容手中。

上面有没有写她知道剧情？有没有写她对走剧情的烦躁？蔺容会不会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个个问题挤占大脑空间，沈芙实在记不清这么久远的事了，脑子里瞬间拉起警铃。

烛光鲜红得让她觉得眼酸，沈芙整张脸还带帕巾擦拭过后的水汽，精致而脆弱，挽留他的指尖泛白得像是长期浸泡冷水后的结果。

她攥紧手心，作出防御的姿态，心里还是鼓起勇气问他：“上面……写了什么。”

蔺容闻言将信纸展开，在沈芙眼前晃了一下。

这些信纸上是他这些年每每翻过的痕迹，他虔诚地望向这些支撑他不至于寻死的话语，将层层叠叠的纸缓缓地、缓缓地压在心口。

仿佛它们有千斤重。

在沈芙的手将要触碰到信纸的那一刻又浅笑一声轻飘飘地把信纸放在桌上她够不到的地方。

"我再给您一次坦诚的机会。”

蔺容整个人像只古书里会出现的精怪般桎梏住少女，烛火落到他眼底比任何光亮都招眼。

“想见显帝是因为您真的爱她敬她，担心她病重而死吗？”

［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值曲线极度不稳定，请宿主迅速做出安抚措施……］

“不……不是！”

少女像是惊弓之鸟，突然激烈地摇起了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蔺容在她甩他巴掌时不生气却偏偏要将她对皇帝的心情一丝一毫也计算精准。

为了拿回这些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信纸，她必须坦诚。

“我是恨她，她这么对我我凭什么不恨她？我知道她重病后也只是想亲眼看看她去死你满意了没有！

……能不能把这些纸还我。”

少女也意识到这不是她随意发怒的场合了，她沉下语气请求蔺容。

“……好。”

蔺容眼尾上挑的狐狸眼眯了眯，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有一种不像活人的悚然感。

见沈芙软得抬不起手，他的五指很快将沈芙的手密不透风地拢住，小心地牵引她拿起那些信纸。

信纸被沈芙抓住的一瞬，她便像是逃离笼子的鸟雀，跑到烛台边将信纸递了过去。

火舌舔上泛黄的信纸，沈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惊惶地看向蔺容：“我……我怕让其他人瞧见。”

少女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漆黑的睫羽好似被风吹动的翅羽般一惊一乍地上下翻飞着。

男子终于动了，却不是为了他辛辛苦苦保存几年的信纸。

蔺容的指腹亲密无间地贴着沈芙手腕凸起的青筋将她拉回。

“手伸太前火都要烧过来了，妻主。要小心点。”

蔺容语气略带责怪地提醒着她，黑黢黢的眼珠子映入了火光。

但那些鲜艳的火光在他眼里也翻不起一丝涟漪，垂眸直直地看向她时沈芙心里只存着那一大片阴恻恻的黑。

“吓到了吗？臣侍只是觉得妻主将自己真实的心情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沈芙明白，当蔺容换回这个称呼时便说明他又开始自得其乐地表演起自己的贤夫人设。

沈芙自发地将双臂缠上蔺容宽阔的脊背，稍稍用力地回抱住蔺容，她猜测这样能满足蔺容强烈的占有欲。

夫郎蹙了蹙眉继而垂下脸，脸颊单纯地靠近她然后蹭了蹭，他们的鼻尖很近地互相磨蹭着。

蔺容红唇显眼地上翘着，很满意她的触碰似的。

蔺容静静地将自己的妻主抱在怀里，黑得吞没所有光亮的眼眸，苍白秾丽的面容以及殷红的唇瓣组合起来简直是不死不休纠缠到底的艳.鬼。

“想和圣人告别吗，臣侍需要时间安排，明日就会带您去见圣人的……”

夫郎哄她的言语之间带上些笑意，他动作轻柔地一下一下轻拍着沈芙的脊背。

男人视线直直地落在桌上被烛火烧尽后残余的那些灰烬，眼眸中渗出一点隐蔽的满足。

［反派黑化值减五，目前黑化值86。］

黑化值下降了，沈芙心里仍旧开心不起来。

即便纪漆安慰她那些信纸上只写了一些她的心情，若是蔺容知晓了这个小世界早就崩塌了。

她不能明白蔺容黑化值每次升降的缘由，这才让沈芙内心隐隐惶然。

原剧情线里母帝身死，女主继位时蔺容明明还被女主身边的几个正夫计算着不能添乱。

可看现在的情形，明日显帝去世时如果蔺容想要夺位，她该怎么阻止呢。

……

显帝自冬日以来便缠绵病榻，一直熬到夏日也没有见好的迹象已九月有余，太医署的人行为上恭顺急切地换了一副又一副药，心里却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圣人怕是……不剩几日了。

好在有沈瑶这个继任皇太女，替显帝监国时备受百姓爱戴，也许会让圣人走时更安心些。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宫里就急召了百官在殿外等候。

即便蔺容造势让皇女复生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了。

沈芙也还没正式恢复身份，她是换了装束，蔺容帮她借了国师的名头才能进入殿内的。

但在殿内时寂静的环境还是让沈芙下意识地靠近蔺容，蔺容也不太在意礼数的样子轻轻捏着她的手。

殿内沉闷的氛围感让百官即便身处夏日也觉得瘆人得很。

显帝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虚弱，宫人们以及文武百官连头也不敢抬，只有沈瑶极近地跪在帘边，一瞬也不敢错过地听太医为母亲施针。

显帝是难得圣明的皇帝，她在预感自己将去时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但此时她头痛欲裂的脑子里除了对尘世的眷恋突然浮现出自己早死的女儿——沈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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