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鹤筠已对逢惊越说清楚了，不会打扰他备考。于是在家中休息了几日后，她就照常去书肆照看生意了。

这天，聂鹤筠城东逢家一直往西南走，前边是横穿整座城市的令河，从西边的来的一支水名为寻水，在城西南汇入令河，最终向东北汇入千流江，奔向东海。

萧维莫的望江茶楼就在寻水和令河汇合的地方，她平日不爱出门，都是聂鹤筠来喊她。

这次她刚走近望江茶楼，就看见渡口附近围了一群人，好生热闹。

她改了上楼喝茶的主意，反而去渡口那一探究竟。

走进了听见有个说话：“你们这些外乡的野人，敢拿这种字来糊弄我，回去告诉那些雕版工，我们要的是雅字，这种字又硬又死板，这不是闹着玩吗！”

原来是来收雕版的不满意这批字。她倒要去瞅瞅。

聂鹤筠走到人群的边缘，问其中一个交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交货人一脸愁容：“这批新字样板刚做好就拿给客家看，他们不满意，要重做，唉！”

“可否让我看一看，我家也是做书坊生意的。”

那交货人便拿出新字给她看，聂鹤筠见这字笔划横平竖直，字体方长，不同于如今流行的书法韵味较足的刊本字，整体看来十分规整。

“这是我的名帖，我是聂氏书业的总管事聂鹤筠，对这款字挺感兴趣，如果有需要请来行远街时雅斋找我。”

聂鹤筠笑呵呵地递上随身携带的名帖，准备试试这款字。

突然，那位抱怨新字的买家插了一句：“这位姑娘怎么当着我的面抢我的生意呢？”

聂鹤筠十分不解，明明是你不满意，我是光明正大地在这谈。

那个买家是个生面孔，估计不是行远街上的老人，不认识聂鹤筠。

聂鹤筠见她的名帖被交货人收起来了，也不想与那买家纠缠，就准备离开。

买家本来就为今天收不到称心的货，回去反而会被老板骂而担心，又看见一小姑娘来捣乱，心里烦得不行。他便拦着她不让她走。

聂鹤筠见那买家还在不依不饶，完全就是把火撒在了自己身上，她可不想吃这亏。

“这位老板，您买您的货我没想插手，既然生意谈不成，也别怪到我头上，有这功夫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见你的东家。”说完她也不看那人的反应，径直向望江茶楼走去。

那人心知理亏，灰溜溜地走了。

聂鹤筠前脚刚到茶楼，就听见小二招呼那个制版工。

二人在楼上东阁谈生意，聂鹤筠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块雕版样本，心思一沉，喊了萧维莫过来。

制版工在一旁有些局促地喝茶。他自称小张，家里祖传制版，他自己从识字开始就帮着干活，经验丰富。这次的新版是他爹做的，他爹说这是他退休前做的最后一版，让自己拿来卖给行家。码头的那个买家跟他们合作很多年了，但是这次却被退货了。

萧维莫从小写得一手好字，对书法很有研究，聂鹤筠估摸着这雕版不错，但又怕自己判断失误，就拜托她帮忙看一下。二人心有灵犀，都觉得这字很规整，印刷起来估计会省很多力气，可以一试。

聂鹤筠猜出来小张心里对这版字直打鼓，估计想赶快出掉，但又怕辜负老张的心血。

“这字体我是中意的，既然是你父亲的封笔之作，那更要找个好买家。”

聂鹤筠便领着小张去时雅斋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时雅斋的高掌柜在聂家工作多年，聂鹤筠简单地向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小姐的眼光我向来是认可的，你看中的字我也尽全力支持。”高掌柜知道聂鹤筠从小泡在书肆，满心满眼都是野心，是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自己作为聂氏书坊的老人看得很清楚。

“那就多谢了，高掌柜，另外，醉笑生的新书正在预热，不如就拿他的《玲珑飞侠传》做这批新字的试验？”聂鹤筠向高掌柜作了一揖。

“好。醉笑生的文很好审，小张，你后日巳时来时雅斋拿文稿，回去尽快做版，我们好签合同，价钱好商量。你也知道的，我们时雅斋也是行远街上有名的书坊了。”

小张连忙点头答应了，他内心其实有些不太理解他父亲的这版字，虽然他不太懂书法，可他成天跟雕版打交道，平常的字都很有韵味——这个说法也是听那些买家说的。可这版匠体字横竖分明，看起来十分古板，怪不得老爹上了年纪才做出来。他见聂鹤筠轻易地就收下了，隐约替她惋惜呢。

小张走后，聂鹤筠谈起渡口的那个买家，高掌柜想起他下午碰见藏经铺的新伙计挨骂，便说起藏经阁来。

藏经阁是泛城最有名的书坊之一，卖的都是经典书，老板也整日在家中和人吟诗作对，结交不少文人。

“怪不得他们瞧不上这匠体字。”聂鹤筠心中了然。

之后他们二人就商量起买雕版的价钱，高掌柜心里有些疑虑，但还是说出来了：

“二小姐，那小张一家平日跟藏经铺做生意，他们老板是出了名的大气，我们如今第一次合作，如果太小气了会被同行说的，但若是太大方，以后也不好做生意，毕竟我们之前都是只管卖书。”

“高掌柜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了，我们家以前的确以卖书为主，都是跟印刷工坊直接买成品，今年年初才开始签写手，出版小说，还没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我有空去几个印刷工坊打听一下，核算一下成本。”

“那也好，我这里有之前合作过的一些工坊，到时候一并计算。”

聂鹤筠晚上回到家中，手里拿着一份醉笑生的稿子，晚饭后就在屋里读书。

这本《玲珑飞侠传》写得十分精彩，把武侠世界的侠肝义胆写的是淋漓尽致，聂鹤筠忍不住向逢惊越推荐这本小说。

“今天在渡口遇见一位雕版工，那字体我之前从未见过，就打算和他合作出这本书，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去打听一下行价。”聂鹤筠一谈起生意来就容易停不下来，逢惊越就在一旁听她说着明日的规划。

“我同你一起去。”逢惊越冷不丁地一句话把聂鹤筠说蒙了。

“你不是不爱掺和这些事吗？还是安心在家读书吧。”聂鹤筠一开始拒绝了他。

“无妨，近日无事，我也顺便去逛逛这泛州城。”逢惊越坚持要去。

聂鹤筠无奈地说道：“行吧。不过你别妨碍我谈生意就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就一起去了墨林巷，那里有许多印刷工坊。

一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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