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
穆若水说:“不想。”
——你想解开记忆封印吗?
——不想。
女人答得毫不迟疑,傅清微心里也只有这一句落定的尾音,消失在耳畔后,她并不意外。
穆若水秉性骄傲,比曾经的姬湛雪有过之无不及,自负自恃,一段已经过去的往事,于她早就是前尘。从石棺中醒来那一刻,她就是完完全全的穆若水。
她作为穆若水爱上了傅清微,只与她自己有关,永生永世和她在一起,与往事有何牵连?
前生事早已随着炼尸那一刻尘埃落定,何必去握捉不住的来时风。
傅清微有一个顾虑:“可是……我和以前的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师尊真的不会吃醋吗?她那么小心眼。
穆若水面不改色:“那又如何?当你妻子的人只有我。”
傅清微心想:你最好是。
两人到底还是起了床,作为两个脱离了正常人类范畴的人,在床上躺一天一夜是一种刑罚,除非她们一直在做。
傅清微如今的身体倒是受得了,那里也受得住,被穆若水弄了一晚上也没受伤。
只是……
再继续下去的欢爱不是完全出自对对方的渴望,掺杂了她的不安和穆若水的疑虑,不如不做。
两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挺好。
到这里不得不形容两人穿衣服时的姿势,傅清微的手一定要牵着穆若水,穆若水穿上一只袖子,换一只手给傅清微牵,再去穿另一只袖子。
她帮傅清微穿衣服时也是一样。
穆若水好不容易披了外袍:“清微,我一只手系不上腰带。”
傅清微低头给她牵来腰带的另一端:“我帮你一起。”
两个人各出一只手,哪有一个人的左右手默契,穆若水第一次穿衣服穿出了一身的汗。
系好腰带的那一刻,先不管结打得丑不丑,她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她们俩现在都脱离了普通人类范畴,否则一趟一趟地牵手上卫生间,画面不忍直视。
穆若水没问她为什么不肯放开她手,短暂的一刻都不行,唯有时间是良药。
到院子的藤椅里晒太阳了。
“我、你和巫祝三个人在一起生活,巫祝教了我祝由术,教我行医。我掉落的地方是西南边陲,夏秋的菌子很多,那年冬天,因为巫祝没把菌子炒熟,我中了毒,人生初体验,非
常好笑你有没有刷到过……网、联互网上的菌子中毒评论很多白杆杆小人在跳舞。”
“疼吗?”
穆若水躺在藤椅里傅清微和从前一样枕在她怀中一只手被女人牵着。
“什么?”她问。
“中毒疼不疼?”
“你不要总是惹我哭。”傅清微沉默过后
“你本来就是一只爱哭的小猫咪你已经回家了可以哭。”
穆若水说:“告诉我我想知道。”
傅清微低声道:“不疼只是很想你。我醒了以后问巫祝有没有什么菌子吃下去可以见到想见的人她说没有。而且你也一直……不来我的梦里。”
穆若水唇瓣吻去她的眼泪道:“是我的错。”
“师尊你变了。”
“为师一直如此。”
傅清微吸了吸鼻子跳到下一段:“巫祝让我教你写字我知道了你以前的名字你想听吗?”
“说说看。”
“叫作姬湛雪。”
傅清微边说边抬头看女人的表情穆若水从容不迫没有多余的反应问:“然后呢?”
“然后土匪就来了。”
那是一段傅清微刚掉入异世后形势最紧迫的一段时光即使对日后多次遇险的她来说已微不足道最初的事总是最清晰。
傅清微一口气从交战土匪讲到开春她离开依布村妖魔巨物蜘蛛袭击村落姬湛雪的娘亲死在这次战役里她本想将跟屁虫姬湛雪打晕送回村子意外发现她长着和穆若水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在乱世开始了长达大半年的流亡。
在山里和野人一样生活好不容易走出来却误入战区枪响不断连忙钻回了野林。
千辛万苦扮作孤儿寡妇蒙混进了城里却弹尽粮绝整日饿肚子。
她们被困在了城里举目无援。
傅清微不得已去卖艺挣口饭钱。
穆若水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泪珠盈眶说:“今日先到这我、我……”
她沉寂多年的胸腔忽然浸满了无法纾解的酸楚。
傅清微拉着她的手她甚至不能去树顶吹吹风好让风擦去她的眼泪。
傅清微的手指取代了轻柔的风摸到她湿润的眼角。
“都过去了。”
“日子也会好起来。”
穆若水沉默转移话题:“我去做饭。”
刚好夕阳西下傅清微不知不觉又讲了一下午
。
她应了声好,和穆若水一起动身去厨房。
途中她问:“我那时一直有个心结,我用师尊教的武艺去哗众取宠,你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其实傅清微心里大约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想听她说。
“不会。
“那就好。傅清微点了一下头。
穆若水的手扶在门框上,骨节分明的指节泛出用力过度的白。
她没有去看傅清微的脸,因为她的眼眶满是泪水。
“我只是突然好恨我自己。
为什么让你一个人流落异世。
为什么要离开你去对付“折枝?为什么没有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
穆若水松开手进屋,门框留下五个清晰的深深指印。
*
当晚二人去泡了温泉,应傅清微的愿,两人在温泉里做了几次。
从基础跨越到进阶,傅清微的声音也逐渐放开,周围的小动物们都探头探脑,又悄悄离去。
傅清微坐在池壁边的石椅里,一只手在水里轻轻按着女人的脑袋。
她仰起雪颈,晃动的漫天星辰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瞳里。
耳边动物窸窣的动静一清二楚,傅清微考虑要不要在温泉设个结界。
穆若水空着的那只手覆了上来。
傅清微低下头,看着她把自己挤压成各种形状。
她在石椅里挣扎动了动,被牢牢圈住腰身,被迫更深地送进她的口中。
突然长长的一声让小动物们一哄而散,躲在树后半晌不敢出来。
傅清微心想:明天就设结界。
穆若水把她抱在怀里,水草丰茂地抵着。
傅清微圈住女人的脖子,任由她乌黑的脑袋埋在自己身前作乱。
熟练地一遍一遍欺负她。
“累了吗?
穆若水见她剧烈颤抖过后,云收雨歇,伏在自己怀中眼皮半阖,在热意的温泉里,周身透出淡淡的粉色。
“还好。
傅清微稍稍摆脱了一滩春水的状况,驱赶困意,坐正了一些。
“你可以靠着我睡会儿。以前傅清微也不是没在她怀里睡着过。
“我不困。
穆若水撩开她的湿发,埋首亲了亲她布满粉晕的雪颈,借着动作的遮掩,蹙了蹙秀眉。
因为在温泉满足了好几次,回道观后二人没有再亲昵,而是相拥而眠。
穆观主的呼吸声消失。
穆若水装睡有一个得天独厚的
优势,她不用呼吸,只要闭上眼,就无从判断她是醒着还是入睡。
穆若水清醒了一整夜。
从而发现傅清微一晚上都守着她,没有闭眼。
隔天穆若水假装睡饱了醒过来,搂着傅清微亲她的唇,笑说:“又在偷看我?”
傅清微嗯了声:“比你早醒一会儿。”
穆若水:“今天也要吗?”
傅清微将她的脸拽下来,喂了她满嘴,不容拒绝:“要。”
穆若水薄唇动了动,乖乖捧着吸吮。
穆观主大清早任劳任怨地伺候自己的妻子,半上午起来别别扭扭地穿衣服,连体婴似的在观内活动,最后坐在藤椅上继续听她讲过去的事。
穆若水对姬湛雪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她只有听到傅清微的部分会动容。
直到她们辗转数月,终于来到了家徒三壁、荒废的圆真观。
也就是曾经的蓬莱。
穆若水躺着的身子坐了起来:“什么?”
以穆若水的聪慧,她立刻和傅清微说过温泉是她们俩一起监修的那句话联系到一起,道:“蓬莱观是你建的?”
傅清微纠正:“是我们俩一起。”
穆若水不以为意地嘲讽:“姬湛雪屁大点小孩,她能有什么用?”
傅清微没有直言要不是姬湛雪,她早就失去精神支柱,死在一百多年前了。
大穆会吃醋。
傅清微继续滔滔不绝,讲着讲着到了重头戏:“于是我收你为徒了。”
穆若水木着一张脸。
傅清微:“哈喽,师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穆若水面无表情:“在听。”
她收姬湛雪为徒,关她穆若水什么事?
傅清微小心翼翼:“你现在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穆若水青筋一跳,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表象。
为了完成历史的闭环嘛,臭小孩只是顶替了她的名字而已。
穆若水忍了忍,没忍住:“你管她叫什么?”
傅清微求生欲爆棚:“小雪。”
穆若水盯着她:“真的?”
“千真万确。我敢对天发誓。”
穆若水躺了回去:“算了,信你。”
依旧有些不情不愿的酸,弥漫在空气里。
傅穆的师徒生活开始了,自从到了蓬莱后两人拮据的困境得到解决,日子越过越好,天机阁、天地钱庄、鬼市、三才舫,画卷一幅幅地铺开。
傅清微孤身的百年,都是
靠着回忆过活和穆若水也和姬湛雪的。
……
傅清微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了。
从她和穆若水重逢以来没有一刻放开她的手也没有睡过一分钟的觉。
她修为再高也无法掩饰眼睛里的红血丝眼睑血红。
故事讲了七天到了尾声。
姬湛雪死了傅清微顶替了她的名号成为了慈让真人灵管局的顾问。
从1938到2029守着石棺的九十一年一笔带过。
穆若水不是不想追问只是傅清微很久没有休息了此刻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这些。
她顺着她的结尾问道:“一年前的你推开这座木门完成了最后一环你就能回到原来的时空了是这样吗?”
傅清微点了点头。
“如果不能回来呢?你不是白白等了那么久?”
“除此之外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穆若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傅清微承受不住地偏开了头。
她撒了谎。
当时的她就像绝境之中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即使它在幻境里她也拼了命地伸手去抓住。
《周易》里说:“大道五十
意思是天道从不设立绝对的死局绝境到头就是生机。
首尾互相连起始亦是终。
她既是因也是果中间的任何一环都不能缺少她改变不了定局或许只有当她亲自完成这条因果时她才会有离开的契机。
这也许是她唯一能“遁”的一线“天机”。
九十一年来她一直这样说服自己用漫长的等待来换一个未知的答案。
她死了一切都会崩塌她和穆若水的过去、现在、将来不复存在她只有活下去一直活到时间线闭合那一天命运的轨迹画出一道完整的圆。
二十岁的傅清微推开门那一刻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瞬间的消亡还是天道为她打开新的一扇门。
生和死哪有什么把握呢?
不过是孤注一掷压上她的全部赌一条出路。
所幸是后者她回到了原来的时空出现在了她消失的地方。
穆若水顺着她白发的手指摸到了年轻女人的脸颊道:“你在那里独自生活了一百一十一年。”
傅清微说:“是。”
穆若水道:“可是在这个时空只
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们的十几分钟,是傅清微一个人孤身度过的百年。
傅清微抬起来握住她的手,说:“是,但我很庆幸,你不用像我等你一样,等我那么久。”
穆若水落到她刺眼的白发,眼眶酸涩,说:“你的头发全白了……”
傅清微道:“人总是会老的,我活了一百多岁呢。”
“可你的脸还是年轻时的样子,是成仙了吗?”
“没有。”傅清微在心里悲哀地想:可能快了。
傅清微掩去自己一闪而过的心绪,故作轻松道:“可惜师尊没有见到我变老的样子。”
傅清微修为精深,在成为灵管局顾问后维持在四五十岁的容貌,在蓬莱的三十年,一脚踏入半步仙人的境界,外表只缓慢地增长了两三岁。
直到她穿回来。
因为她现实只消失了十几分钟,一个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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