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
从灵管局回来以后,傅清微除了偶尔耍一些明撩暗钓的小心思外,并未付诸实际行动。
她有预感今晚的奖励百分之九十可以兑现,唯一阻拦她的只有一件事——天还没黑。
夜晚的傅清微和白天的傅清微相比,全方位得到进化,无论是脸皮还是果决,为了万无一失,她必须等到晚上。
窗外的黑幕终于还是一寸一寸地压低,侵吞了地板上最后一缕阳光。
穆若水抱着猫:“你不去吃晚饭吗?”
傅清微出去了半小时,就近吃了碗面,再次出现在穆若水视线。
穆若水从来没觉得她存在感这么强过。
她开门的声音,走进来的声音,洗手的声音,水龙头关上,她朝外走的脚步,每一个细节都敲击着她敏感的耳膜。
奇怪又清晰。
穆若水两手握在椅子扶手,后背往里抵了抵,紧紧贴住靠背,好像在给自己找一个支撑点。
傅清微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停在她面前:“师尊,我先去洗澡了。”
穆若水看旁边息屏显示的手机,才八点:“这么早?”
傅清微直说:“对,晚上有事,想早点打坐。”
穆若水恨自己嘴快:“什么事?”
夜不够深,傅清微没有进化完全,含糊带过:“晚点再说,我去洗澡。”
穆若水在转椅里转着身子猜测:是不是又要吃她手指了?
虽然现在吃有些不合时宜,她可能会动手动脚,但她勉强也能忍住左手不动。
小三花在她的脚下转来转去,又将两只爪子搭上她的膝盖,脑袋来蹭她的手掌。
穆若水伸手去rua她的圆脑袋,心想傅清微要是像这只猫就好了,高兴了揉两把,不高兴放她到一边玩,而不是逮着时机就想爬到自己头上来。
什么?她还没爬到自己头上?穆若水的眼睛又不瞎,难道看不出她对自己虎视眈眈?
这是亲手养了头喂不饱的小狼啊。
小三花被她的心不在焉rua得不耐烦,三两下从她的膝盖跳到身上,蹲在肩膀,试图爬上她的脑袋。
穆若水:“……”
女人一把将猫抓了下来捞在手里,弹它粉嫩的鼻尖,指桑骂槐:“你怎么和你妈一个德行!”
回应她的只有断线不绝的淋浴声。
趁着傅清微在打坐入定,穆若水的半只脚迈出了酒店的房门,在
狼狈逃回蓬莱和留下负隅顽抗之间选择了面子大过天。她就不信她治不住自己一手养成的傅清微。
今日治不住来日还得了?
穆若水在洗澡时又无数次生出逃走的心思都被她压了下来。她堂堂蓬莱观主绝不会临阵脱逃就算要检查她的前会阴肌锻炼成果也是傅清微自找的!
她可以做完不认账!
穆若水以强势的行为逻辑和霸道的处事习惯彻底说服了自己重新调节了头顶的水温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顺便解下丝绸发带把墨色长发也一起洗了。
人间的吹风机还是麻烦穆若水捏了个法诀速干穿上傅清微为她准备的睡衣颈间散发出淡淡浴后的香气。
她不喜欢沐浴露的味道只用清水除去体周灰尘周身萦绕时浓时淡的返魂香。
穆若水坐进傅清微给她留出来的半边床里取了本闲书看。
边看书边等傅清微打坐完毕。
晚上十点月上中天傅清微睁开了眼睛。
她琥珀色的瞳仁里阳鱼游于左眼阴鱼游于右眼合为太极。
傅清微缓了一会儿打坐后水色湿润的目光和春日杏花的脸颊一起转向了床头的穆若水。
穆若水抢在她开口前张嘴:“你可知黑雾是什么?”
傅清微:“啊?”
怎么又这么突然?
穆若水的话成功地暂时吸引了傅清微的注意力:“是一缕魔气。”
傅清微继续打坐的姿势没有近前:“魔气是魔吗?”
“当然不是差得远了。”穆若水说
“黑鱼精是魔吗?”
“是也不是。它本质仍然是妖只是和魔气融合了这缕魔气太弱小了即便彻底融合也谈不上魔。非要说的话小虾米魔。”
“这还弱小?”傅清微咋舌。
她们四个人拼死拼活才将黑鱼精斩于剑下。
“想想去年的蛟祸。”穆若水提醒她。
“蛟也是被魔气污染的?”
“否则它盘踞江底成百上千年化龙有望人间有什么值得它作乱的?”穆若水哂道。
“蛊惑黑鱼精和蛊惑蛟的黑雾是同一个吗?”
“问这种蠢问题会让我怀疑自己收徒的眼光。”
傅
清微从床的那边跨过来,伸手牵住师尊的手撒娇:“我是对着你才会问蠢问题的,只有师尊会纵容我。”
纵容她的穆若水:“当然不是,魔气千千万,能够蛊惑蛟的必然是魔气中最强大的之一,灵管局的人最好当时就除掉了它,否则还有后患。”
“岁主任当时劈了那么多道天雷,再厉害的魔气应该也被劈得烟消云散了吧。”傅清微不认为灵管局的高层岁已寒会不知道这些,她亲自出手肯定斩草除根。
令傅清微介意的还是穆若水那句“魔气千千万”,如果真是这样,人间岂不危矣?
傅清微想知道根源:“师尊,到底什么是魔?”
穆若水的一只手正被她牵着,另一只手搭在被面上,傅清微看到她修长的指节在一下一下地敲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傅清微捏了捏她的手指:“师尊?”
她为什么总是在这件事上遮遮掩掩?
是怕她知道太多有危险吗?
穆若水说:“为师本不想你牵涉太多,但既然你已经正面遭遇魔气,为师便同你说了。”
傅清微连忙松开了她的手,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穆若水却将她的手牵回来,十指相扣地与她讲。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注)”穆若水的口吻不疾不徐,轻描淡写落下最后一个字。
妖、精、鬼、怪、邪、魔、外道,寥寥几句一目了然,傅清微有如醍醐灌顶。
她初涉玄门,对许多修士来说基础的东西她都云里雾里,公羊荪虽说不出一二三,心里也有底,唯有傅清微,走一步学一步。
有师尊真好。
傅清微感动得钻进她怀里,在丰满柔软之地磨蹭:“呜呜呜。”
穆若水捏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拎起坐好。
“又撒娇。”
“爱撒。让不让?”
“……让。”穆若水没脾气道。
傅清微不动声色占完便宜,自个儿回味了几秒,方道:“这样说来,璇玑应该是桃树成的精,而不该是桃树妖。”
满脑子璇玑。
穆若水腹诽,道:“你这样理解也没问题,概念都是人造的,非要列个一二三,妖和精的界限没那么清晰,说她是精怪也未尝不可。”
几十年不到百岁的桃树化形,怎么不能算天地造化
、非同寻常呢?她一定获得了相当大的机缘。
傅清微只是顺便想到璇玑很快回到正题自言自语道:“人心癫迷为魔……”
她倏然抬起眼帘:“魔气难道就是人心?”
穆若水颔首:“不错。人有七情六欲佛说五毒八苦贪嗔痴、怨别离求不得放不下。只要人的欲望存在一天魔气就会滋生到了一定地步就会像今天一样侵蚀人间卷土重来。”
“灵管局想要彻底消灭魔气这是一个无休无止的过程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每隔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就要面对同样的事。”
人类只要输一次人间就会变成妖魔的人间。
穆若水抚着傅清微的脸温柔道:“清微你有没有想过?人族践踏生灵妖魔践踏人族这个世间由谁主宰其实对万物来说并无不同。”
傅清微看着她说:“可我是人类我会永远站在人类这一边。”
她明白从宏观角度来说师尊说的是对的弱肉强食力量至上人族只是目前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但她生来就是人她有同学、朋友、喜欢的人和热爱的这个世界她只有一个立场那就是维护人间太平让人间永远是人族的人间。
穆若水对她的答案早有预料道:“那你就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那么师尊呢?”
穆若水的态度似乎总是模棱两可。她爱人又厌恶人她对魔没有好感却会在岸边袖手旁观亲手放跑那只黑鱼精无所谓它会不会为祸人间。
从她刚才说的话她确实不在意主宰世界的是人还是妖魔。
假如人和魔有朝一日针锋相对她的立场又是什么?
她还会想要杀了所有人吗?
“你怎么还会问我这个问题?”穆若水用反问句回答了她的疑问。
“徒儿不解。”
“只要你活着一日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师尊……”
穆若水的表白固然令傅清微感动她靠在女人的肩头依偎进她怀里却没有完全忽略她前半句的细节。
为什么会提到她活着?难道她会死?
她要是死了……呸呸呸她才不会死她还要和师尊长长久久。
说到长长久久第一步就是该领取她的奖励。
都快十一点了今晚聊了太久的正事
,差点把重要的正事忘了。
傅清微的手来到了女人的手背,指尖在她柔滑的皮肤上画圈圈,穆若水捉住她弄得她发痒的指尖,牵到了唇边,忍住了顺便亲吻的冲动,问:“怎么了?
傅清微从她的肩头离开,坐得离她极近,问:“师尊,我的奖励呢?
穆若水默了默,起身道:“我去洗手。
引人遐思的一句话,但傅清微没有沉迷虚幻的泡泡,她今天一定要亲到师尊。
“不是那个奖励。傅清微把她掀开的被角重新盖好,盯着她的眼睛说,“是别的。
穆若水眼睫下覆,目光刚好落在她不断开合的唇。
床上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固执地下了床,来到地面,拉开距离才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行吗?
“看情况。
“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傅清微追了过来,没有太紧逼的压迫感,否则穆若水会生气,离她大约半米的空间,这是对方能够接受的安全范围。
“说说看。穆若水态度果然软了下来。
傅清微站在原地,说:“我想让师尊亲我一下。
穆若水哂笑。
她以为是什么?就这?
穆若水装作淡然自若的样子,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因为这个动作,她们的距离拉到面对面二十公分以内。
傅清微也笑了一笑,说:“我没说是脸。
她点了点自己的唇。
“我想要亲这里。
“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师尊没问清楚就亲我,应该罚一次奖励。
穆若水想恼羞成怒,奈何怒火槽是清空状态,这两日傅清微确实表现很好,还是个伤患,到底是自己的徒儿,纵容些便纵容些吧。
穆若水睫羽微垂,盯住她的红唇,喉头微动,缓缓靠近她的脸。
傅清微闭上了眼睛,既紧张又期待。
十几秒后,轻柔的触感落在她的唇角。
傅清微睁开眼:“???
怎么还带偷工减料的?
穆若水退得很快,傅清微的动作更快,擒住了她的手腕,打消她意图离开的念头,委屈地低声控诉她:“师尊骗我。
“我何时骗你?
“你说话不算话。
“我只说看情况,没说答应你。
“不行,我不接受。
“你——你干什么?
穆若水发现
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将她逼到了墙根,后背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她有无数种方式反抗,却乖乖地让她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默许接下来的事发生,焉能不是一种心甘情愿?
傅清微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才敢如此放肆。
“亲我。
“不。
“那换一个奖励。
“什么?穆若水终于抬起了头,神情勉强恢复镇定。
“换我亲师尊。
“不要……穆若水只来得及偏头,一个吻印在她的唇角,瞬间垂眸不语。
傅清微观她没有反感,耐心地等了两秒,扶正她的脑袋,用唇瓣慢慢触碰上她的唇。
双唇轻贴的那一刻,世界便安静了,只余心跳的声音。
傅清微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像碰到了两片冬天的花瓣,是冷的,但又是软的。
没有湖水的间隔,没有时断时续的意识,她覆着女人的薄唇,清晰地感受每一个细节,她唇瓣轻轻压下去,很软的一个回弹。
傅清微抿了抿女人的上唇,下唇也如法炮制,再亲回到中间,才缓缓睁开了水色微澜的眼睛。
穆若水和她同时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偏开了对视的目光。
“可以了吗?她看着墙边的方向问。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不要得寸进尺。穆若水重复毫无威胁力的话。
“师尊,我想要继续。
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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