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传花信,雨濯春尘。
猎宫三四月份,正是一年之中风景最好的时候。每一簇草、每一朵花都流淌着浓浓春意,随意一抬手,便是满袖芬芳。
宫里一行车马是在黄昏时分到达猎宫的。
窃蓝和银朱张罗着把箱笼从马车上卸下来,搬去住处。等忙活完,月亮已高高爬上柳梢头,星子密密麻麻洒满夜空,像一场冻结的大雨。
元曦早间坐马车时,犯了晕症,到了猎宫便一直躺在榻上休息,及至现在才将将转醒。晚间设在正殿的宴席,她也就没去。
然有银朱这个耳报神在,宴上发生的事,她倒是一件也没错过。
“郡主您知道吗?就在刚刚,汝宁公主当着满大殿所有宾客的面,主动举杯,向南缙那位云中王求亲啦!”银朱兴奋得两眼瞪成铜铃,手一下举起来,险些将桌上的烛台打翻。
窃蓝攒眉嗔怪了一句,将烛台往里移了移,也颇为惊讶,“你没看错?当真是汝宁公主?不能吧,那位云中王是个难得的才俊,这不假。可一国公主这么主动,还是对别国的王爷,未免也太……况且皇后娘娘和恒王殿下都在,能让她这么胡闹吗?”
她一脸怀疑。
银朱急了,“怎会看错?不信你出去打听,大殿里头那么多人,全看见了,难不成都看错了?”
两人各自争执不下。
元曦正坐在圆桌边,吃小厨房送来的晚膳,听说这个,也被震惊到,但很快她便扬了扬眉,淡定说:“是她的话,不稀奇。”
跟元曦不同,汝宁乃章皇后所出,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公主。
早年建德帝还管事那会儿,她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要什么便有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她一句话,底下人就算赴汤蹈火,也会给她摘来。哪怕是别国的王爷,于她眼中都是一样。
而今元曦的身份曝光,她便成了唯一的公主。母后和兄长又权霸一方,能与卫旸一争高下,她的气焰就更加嚣张,行事这般离经叛道也不奇怪。
想来这回是又盯上新的猎物了,就是不知,这兴趣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对她的事,元曦没什么兴趣,只是这云中王……
那日凌霄楼之事还历历在目,当时柴房里到底藏着谁,元曦事后也让叶轻筠去调查过,却一直没个结果。
但经过这几天,她大致也能猜出个大概。
诚如窃蓝所言,汝宁再大胆,到底还是一国公主,代表的是北颐的颜面,这般公然向别国王爷提亲,还是在皇后和恒王眼皮底下。事先没跟他们通过气,元曦是不信的。
甚至可以说,就是他们俩怂恿汝宁这么干,为的便是借悠悠众口,倒逼连瑾就范,好促成这门亲。
至于他们联手之后会对付谁?答案显而易见。
偏生这节骨眼,某人还不在。
“这么好的天,太子殿下为何不来?”桌上的菜肴已吃得七七八八,银朱忙着将碗碟撤下,忽然想起这茬,问道。
“听说是叫朝堂上的事绊住了,来不了。”窃蓝帮她一块收拾,顺嘴问元曦,“郡主可知道是什么事?春猎这么大的事,东宫一个人也不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元曦耸了下肩膀,不置可否。
这事她也是临行前才听贺延年说的。
建德帝一门心思只想遁入空门,已经有两三年没参加过春猎,都是卫旸代为主持的。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朝堂权势倾向的一种体现。恒王眼红了好久,也想亲自操办一回,奈何尊卑等级在那压着,他便是把一双眼盯得红出了血,也没能成功染指过。
今年又有南缙的使团一块随行,重要性可见一斑,卫旸却自己退出了?
这不是主动帮自己的敌人牵线搭桥吗?
他想干嘛?
元曦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况且不来就不来嘛,早些跟她说也行啊,她也就不过来了。现在可好,就她一人,跟章皇后一家子出来,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元曦恨恨吐出一口气,骂道:“混蛋!”
*
同一片月色下,东宫也在布晚膳。
忽而一阵疾风入窗,卫旸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鹿游原瞧见了,“嗤”地一声笑出来,拎起说边的银壶,往他的玉杯里头斟酒,“挨骂了吧?也是,这么放人家鸽子,换我,我也骂你,还打你呢!”
他过去是卫旸的伴读,卫旸当年上太傅家掏鸟窝的时候,他还帮忙望过风,交情自是不一般,什么话都敢说。
卫旸斜他一眼,冷声道:“你这锦衣卫指挥使要是不想干,就把位置让出来,有的是人想干。沈千户家那条狗,孤瞧着就不错。”
“嘿,你这人……”鹿游原讶然举杯指他,叫卫旸一睨,他又立马缩回去,无声动嘴暗骂,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我说不过你,不过你也别得意,就你这态度,人家早晚被你逼走。”
卫旸垂在袖底的指尖颤了颤,想起那日赈灾回来截获的信件,他眸底顿时戾气滋长。
边上侍立的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恨不能把脑袋埋进地里头。
鹿游原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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