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个报价，身边买肉的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也没觉得手上的十几个大钱一斤的猪肉贵了。

没肉没油的猪皮都要五个大钱一斤！

更多的人心里兴起看戏的心理，想看看这小娘子会如何选择。毕竟便宜不好占。

猪皮不好煮，废木柴，荤肉味儿有，但腥臭味和口感让许多人止步。

五个大钱一斤猪皮？真当我是冤大头！

童白心底冷笑，面上却愈发不显，摇头遗憾道：“我阿娘说了，若是这个价格，我们买不起。”她是穷，但不傻。前世探店遇到的奸商套路，换了个时空照样上演。

别说现在手上的银钱有限，就算是在上一世，不缺买猪皮的钱，她也不愿做冤大头。

这反应，让以为能宰上一笔的陈家娘子心中有些不悦，没想到看着单纯好骗的小娘子倒是机敏，瞬间垮脸，“小娘子的阿娘倒是勤俭。”话语间的阴阳味十分明显。

反正这姐弟俩衣着寒酸，也不怕得罪。

童白垂下眼帘，就当没听出来对方言语中的阴阳味儿，诚恳道：“嗯，阿婶说的对！我阿娘可会过日子了。”说着，也没等陈家娘子回应，转身，领着二郎出了铺子。

陈家娘子伸手，笑道：“欸，小娘子留步，价格不合适可以再商量。”

童白觉得这陈家屠行猪肉虽比之前去过的王家屠行便宜，但东家娘子做生意不诚信，话语间明显是瞧不上自己，连还价都不愿。

不过，周遭还围了这么多的人，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叹了口气，摇头道：“大婶不知，我家家贫，只能出三个大钱。”

陈家娘子眼睫微颤，三个大钱一斤，也不是不行。

哪知，“三个大钱买下你家今日所有的猪皮”身着麻衣的小娘子挥手一比整个摊子，“怎么也有两头猪的猪皮吧？”

！！！

“呸！”陈家娘子叉腰，脸色涨红，“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说了什么话！”

童白将这些年经历的伤心事想了个遍，眼圈微红，指尖攥紧了麻衣衣摆，细着声道：“我就知道这价说出来，东家娘子会气恼，唉！”

一声叹息，道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无奈，摸了摸二郎的头，“二郎，咱们走。”

她这反应倒是让陈家娘子的气憋在嘴边，是了，让人还价的是自己，但还是不甘示弱地喊了声，“让你还价也没让你出个不诚心的价，这不是戏耍人！”

围观这出的百姓，或离开，或低头选肉。都是常年采买物什的家庭妇人，谁能不知道猪皮根本没人买。

离开陈家屠行，姐弟俩往西行了些距离，童白领着二郎去了药饮子店。

药饮子店有点像后世的养生馆和饮品店的结合体，百姓们身体不舒坦了，不愿请医者的便在这里买些对症的药包回去熬水喝。

买了些香料和一包驱寒用的药包，就花了她一百多个大钱，腰间鼓起的荷包瘪下去不少，童白心疼的很。不敢继续逛了，直接去了昨日买肉的王家屠行。

果然，王家屠行做事敞亮多了。

听到童白想要买猪皮，屠行东家直接给她拿了几块，童白要给钱，他瞪眼摆手道：“我记得小娘子你，在我这买过肉，这玩意毛扎扎的，又没多少，给钱是埋汰我吗？”

童白掂了掂手里约莫两斤多重的猪皮，这王家屠行说送就送？

眼神扫过摊子，心中很快有了计较，“这些我都要，王东家说个价吧。”指着摊子角落余下的那一堆带着黑色猪毛的猪皮。

但她和二郎穿着寒酸，年岁小，不知王家屠行会不会欺客？咽了咽口水，童白心中忐忑。

屠行东家王大友仔细打量小娘子，见她不像是胡言乱语，才道：“小娘子若是诚心要，这些下脚料给三十个大钱全拿走得了，不止这里的，我后院也有这么多，都卖给你。”顿了顿，视线飞快在姐弟俩的衣着上打量一遍，“省得占地方。”

童白瞧了眼摊子上的猪皮数量，现在的土猪个头并不算大。但她的眼睛不是秤，没法目测重量，“全部的话是有多少？”

王大友性格敞亮，跟围在摊子前的人说，“大家等一等，我带这位小娘子瞧一眼。”说着，几步跨到后院与前铺相隔的门框处，那里挂着一个油亮的布帘，掀开布帘指着后院角落，“加上那里那些。”

童白过去，凑头一看，目测跟摊子上的份量差不离，这东家倒是没哄她。但她依然谨慎问：“那一起多少斤？”

“呵呵，那我不知，”王大友几步走回摊子前，“没称过。”

童白眼睛盯在摊子上的猪皮，问：“那一共是几头猪的皮？”

“两头。”

在后世，百来公斤的猪宰杀后，能得到约莫五公斤的猪皮，换算成这里的重量，也有五六斤。这里的土猪小一些，就算按四斤猪皮一头，两头猪的猪皮八斤，

这个价格可谈。最主要，她观这猪皮品相可要比那陈家屠行的好上不少！

她还价：“三十有点多，二十，就，就全要了。”

皮冻虽处理起来费时费工，但熬成皮冻能用很久，还能让包子多个与时下售卖的包子不一样的卖点。

王大友：“二十少了，二十五。”

“这猪皮你不卖我，也没别人买，二十就可以了。”童白准备晓之以理。

王大友皱了皱眉，这小娘子话虽没错，但。“不卖，我还能自己煮着吃，怎么都有一股荤味儿。”

要不是陈家屠行离这有段距离，她还以为这话是专门怼她的。仔细观察对面人的神情，好像不是怼人，是真的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她嘴微张，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王大友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小娘子，二十五，你买就买，不买就算了。”指着摊子上的猪前腿，“比起皮子，还是肉好吃。”

算了，按一头猪四斤皮算，两头正好八斤，这个价不算亏，只要能做出长安城没有的灌汤蒸饼，前景可观。

童白抿了抿唇，说服了自己，慢吞吞地从钱袋里掏出二十五个大钱，一枚一枚地放在案板上。

王大友瞧见她这慢腾腾的动作，也不恼，笑呵呵道：“我帮你将这猪毛烧掉。”

给猪皮去毛是个繁琐的活计，需要耗费的木柴不少，童白自然不会拒绝，“那自然是好，麻烦王东家了，王东家这可帮了小女子大忙了！一会儿我再过来拿猪皮可好？”花钱舍不得，但好听的话语倒是不吝啬。

王大友嘴角扬起，声如洪钟：“小娘子两炷香后来取便是，二叔，来活了。”

“欸，来了。”一名须发花白的大叔掀帘来到前铺。

王大友指着台面上摆着的猪皮道：“二叔，这些猪皮都拿去后院处理掉猪毛，一会儿这小娘子要来拿走。”

大叔抬眼瞧了童白一眼，很快移走视线，利落地将猪皮拿走。

生意谈成，等待去猪毛的间隙，童白领着二郎去了隔壁巷子的陶器店。了解了下各种大小的陶罐的价格，很快又回到王家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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