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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书》

1. 目不识丁慧眼识珠

“生宣透光,杂而不均。”

“墨块叩声,沉中带闷。”

“砚遇水吸半,石质疏松。”

“至于这笔…啧…我等是不是来错地儿了?一连几家四宝堂都是这般货色,善琏镇不是湖笔产地吗?怎么如此不堪,一件好物都没有…”

五六名文生,在一家专卖笔墨纸砚的四宝堂内挑挑拣拣。

店主姜如意不恼不怒,就静静地单手撑着脑袋,垂头坐在柜台后拨珠算账,任由店中唯一的伙计小郭,焦急地穿梭在这群锦衣缎靴的文人之间,左右逢迎。

小郭努力为店中货品辩解,道:“各位客官嘴下留情,店中的用品都是好东西,诸位怕是不常采买,初次亲自挑新,是以会觉得店内的好物不如家中旧的趁手,且买回去用上一段时间,顺手了,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惹到了他们,这群文人霎时立在了原处。

一名湖绿衫男子,更是将手中墨块重重一掷,双手一抱,高声扬言道:“已是明宋盛年,怎还有眼浊小儿!我等乃京城文生,为蒙公祠祭笔盛典而来,今日拜访故友至此,将来皆是要入文坛的贵人,绝非你口中的泛泛之辈。”

小郭顿时失了神,这话是往日推卖货物的贯口,谁会计较这些啊。

听到对方责言,他一时慌了神,只愣愣地回头,对比他瞧起来青涩一半的姜如意,求助道:“如意娘子…”

因为文生停下了口舌,店中本就安静了许多,随着伙计的语落,仅有的拨珠声音也断在了他的话尾。

柜台后的姜如意口中气息轻叹,她没有急着回应,慢悠悠用棉布擦了擦指尖的墨汁,在众人的注视下,再双手一收,人一站,头一抬,双目盈水,望了一眼前堂文生,便侧转而视,盯着小郭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论贵贱,不论美丑,不论亲疏,凡入店中采买文房用品的客人,都需敬而待之。”

什么意思?不论…贵贱?美丑?亲疏?

一下子把在场自视甚高的文生,与寻常买客相提并论了。

这五六名文生也不是傻子,专研书画造诣之时,亦是饱读诗书,怎会听不懂她话中含义,顷刻,本就脸色不好的几人,神情更是又暗了一层。

小郭委屈道:“如意娘子,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是听话,是他们诋辱店中好物,我不过是正常劝买劝卖。”

姜如意秀眉一拧,从柜台后小步走来,待离湖绿衫男子仅有两臂距离的时候,脚步一停,娇娇地拂了一礼,语调柔柔道:“店中伙计不识金手石手,把入店者皆全当好手,又错把店中文房匹配于您这只玉手,小女子如意是这家店的店主,替他向公子赔罪。”

一句话,说得是比伙计还要委屈。

尤其配上她那蓝衣俏容,不明前因后果的人看见了,多半是要以为这群文生在欺负她。

湖绿衫男子重呼一声,道:“你!看着娇娇弱弱,没曾想,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店娘。”

他的手正想抬起来,对着姜如意指骂一番,却是被身旁的人立马拉住了。

这位可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他睨了姜如意一眼,便话里有话道:“兄台消消气,不要与这等女子一般见识。”

湖绿衫男子道:“我等京城文生,在这种小地方受了辖制,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你怎么能帮着这女店娘呢?!”

他身旁之人摇了摇头,道:“你我有同窗之谊,我怎么会偏帮外人,且待我把话说完嘛。”

眼尾一凝,他面上笑意含刀,道:“不过有一点,今日这一茬,还真只能怪我们自己倒霉,无事怎么就入了这家店。仔细想想,这女子哪里懂什么做生意嘛,京城那几家能由女子掌店的,不是花楼,便是酒铺,这等高雅之物,还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方式撑起来的,那隔帘之后的内院,谁又知道到底有没有经营其他行当…”

这话可真是难听!

一群文生有得意,有惊讶,有仓皇…就是无一人觉得这话不可说。

不对…

隔间的字画墙前,有一名牙红锦衣男子,他的剑眉,在这文生话从口出的时候,微不可见地沉了又沉。

“公子慎言。”

姜如意柔肢一展,拦下欲上前争辩的小郭,习以为常地顺口吐出了这四字。

对面闻言,端着那份文生的高傲,停了下来。

姜如意直视说话之人,一改刚刚下意识的正经,摆出唯有的那一点女子优势,楚楚可怜道:“小女子年方不过十七,尚未嫁人,受叔父嘱托,在故乡重操祖业。”

“铺面虽不大,但行地都是正正经经的生意。”

“你若是入店买卖不如意,只管与我讨价还价便是,怎能因无妄之怒,牵扯女子的名声。”

顿了,眸子轻轻一抬,她挤红了眼眶,扫了一圈在场的锦衣文生,道:“公子们的面容,如意也是记进心里了,当真因为诸位今日之言,来日我无婚书可择,便只能攀上诸位中的一人。”

“没脸没皮”,商人精算的本性倒是一点不缺。

隔间字画墙前的红衣男子,此时听得这一耳,那沉下的眉头浮了起来,换而之,一双幽瞳,却染上了杂色。

铺中剩余的几人,都是专心学术的文生,听见姜如意的话,反应更是剧烈。

京城内稍显酒色的地方,为了自身名声,文生都是敬而远之,他们哪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俱是侧目避讳。

湖绿衫男子面红耳赤,呵斥道:“你这女店娘!行的是什么经营之道!”

“后院不会真干了其他行当吧?”

“婚嫁之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议论!!!”

他连连咂舌,道:“晦气!晦气!!这是来了一家什么店!!有辱斯文!!!”

说罢,他余光一动,瞥向角落里领他们入店的红衣男子。

那人自打进来,便一语不发,专心致志地观摩墙壁上的书法。

四宝堂里看书法,也是没谁了。

湖绿衫男子蠕了蠕唇,瞅见那人一脸肃然地望着字画,全身一紧,神情有些不安,徘徊犹豫间,像是终于把自己说服了,忍住了上前求其相助的冲动。

“公子动怒了?”

姜如意不察湖绿衫男子的小动作,一边继续提袖掩面,故作擦拭之姿,扮出一副委屈模样,一边示弱道:“这话不是你们先挑起的吗?”

“我女子名声都没了,不在此时将就着挑选一位夫婿,来日声名狼藉之时,岂不是只能坐守枯灯。”

抖了抖袖子,放了下来,她神情不变,但带了点得意,眼珠子左右挪动,似真的开始挑选起了夫婿,惹得这群文人四闪而避。

见状,没忍住噗嗤一笑,她登时变幻表情,激动道:“你们未来可是要入文坛的,我此时丢些脸面不打紧,日后指不定能依仗夫婿之位,将此间店铺壮阔十倍也说不准,如此想想吧,今日倒也是如意的福气。”

明宋盛年,文人最贵,其下文生怎能容许自己被一女店娘如此侮辱。

湖绿衫男子气得直发抖,心中怒火中烧,目光也变得直接起来,望向红衣男子,道:“弈出兄,这女子污言文坛,文坛之首乃你祖父,你亦是文坛头者,亲耳听见这些,你难道不生气吗?”

红衣男子回过首,淡淡撇了湖绿衫男子一眼,只字未言,又回过头,专心在那墙上的字画。

怒了?

是怒了。

文坛之人一言,可抵一判,但他为何不斥责两句??

这方的文生都瞧见那红衣男子眼中的怒气,却是纷纷解不出那一眼的含义:怒是因他们?还是因这女店娘?

与此同时,姜如意听见湖绿衫男子口中的“弈出”二字,脸上欣喜更甚,道:“弈出?”

转头而去,她透过墙角,囫囵看着,道:“那位公子该不会也姓沈吧?”

湖绿衫男子被轻待,面上只是有些赧然,不气也不怪,听到姜如意的话,他收回视线,有些许傲然之意,道:“墨定生,沈弈出。”

“除了他,还有谁敢叫这个名字。”

文房有四宝,纸墨笔砚。

文坛有四生,纸折生,墨定生,笔转生,砚落生。

与笔墨纸砚的排序不同,四生首者,乃是墨定生。

其身份也十分尊贵,为文坛之首的独孙,姓沈,名进,字弈出,从小便书画了得,是文坛公认的接班人。笔下书画亦是一绝,得当今圣上亲赞,受京城贵族文人追捧.坊间更是将他捧得很高,一墨值万金。

姜如意两眼哀色顿无,泛光期许道:“即是墨定生来买用品,小店荣幸之至。”

看不清墙角处的人,她转身挑了一支白毫,示意小郭去取墨砚纸,道:“这笔毛色不错,沈公子要不试试?”

刚抬步往那方走去,湖绿衫男子长臂一抬,拦了她的去路。

瞥了一眼那只白毫,湖绿衫男子唏嘘道:“这等货色,如何能给弈出兄用。”

顿了,他仰头一扫,将店中悬挂高处的拼贴字画看了一眼,又瞪了姜如意一眼,道:“女店娘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姜如意一怔,眺望沈弈出所在的方位,收起前去的姿势,高声脆语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仰慕墨定生的俊美容颜罢了。”

传闻四生都极其俊美。

男儿身姿挺拔,高而不弱,星眸剑眉,唇红齿白,肤若凝脂,香气扑鼻…

形容他们的词汇倒是多,姜如意旁听到的也多,可是越往后,就越娇气,再往后,她连在心里想想,都觉害臊。

至于后面那些词是怎么出来的,她也私下里胡乱猜想过几回…大抵是文人整日待在家里练字,没被日光暴晒,又常年浸泡在墨汁中,被远远追捧而上的“痴男怨女”,探得了一个大概,故而就传出肤白身香的话来。

此刻,若不是铺中拐角的墙太碍事,她定要趁这个机会,仔细辨一辨,是不是坊间流传的那样。

那一身红衣,倒真是娇艳,叫人霎时便能看进心里。

见沈弈出并没有因为“仰慕他”的话生出反应,姜如意收起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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