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伊东，挑衅意味十足。

眼看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近藤急忙站出来，张开双臂隔在双方之间，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新年头一天，大家就不要争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新选组付出嘛！”

他试图缓和气氛，“今天晚上听说河边还有烟火大会，到时候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赏烟火如何？”

“看到这张脸，”冲田冷哼一声，毫不领情，转身就往门外走，“我可喝不下去酒。”

伊东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冲田离开的背影，低声反唇相讥，“不过是仗着有点天赋就自以为是，说到底，除了剑术，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

因为伊东的出现，原本热闹的气氛被打断，众人最后不欢而散。

等到夜晚的时候，吵闹三人组喊上福泽一起去爬到屯所的屋顶上看晚上的烟火。

福泽不如他们身手敏捷，应该说她甚至都没有爬过树，所以在没有梯子的情况下要爬上屋顶，对她而言有点困难。

福泽在下面踮着脚，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攀上那对她过高的屋檐。

“医生，把手给我吧！”原田忍不住笑了笑，蹲在屋顶边缘，朝着笨拙的福泽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掌。

她有些窘迫地抓住原田的手，被他轻松一提，就稳稳拉了上去。

屋顶的视野豁然开朗，夜晚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他们呢？”福泽拍了拍沾上雪屑的衣摆，询问道。

原田无奈地回答道：“有些事情嘛，说到底总要说开的。伊东先生那边，还有山南先生的心事……这种事情，就让他们这些大人物自行解决吧，我们喝我们的。”

他指的是近藤、土方、山南与伊东之间，需要不可避免的进行不那么愉快的沟通。

福泽环顾四周，看到了永仓、藤堂，意外地发现冲田和斋藤竟然也在这里。

“冲田先生还有斋藤先生也在？”

藤堂立刻笑嘻嘻地说道：“总司这家伙，本来板着脸说不来的，我们一说福泽医生也会来，他马上就改变主意跟过来了！至于一君……”

他指了指抱臂坐在一旁、仿佛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斋藤，“一开始也不想凑这个热闹，被我们硬拉来的，新年怎么能不热闹呢！”

冲田懒洋洋地靠在屋瓦上，闻言瞥了藤堂一眼，却没反驳，只是对着福泽耸了耸肩，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抱怨：“哎呀，反正……医生也不让我喝酒啊。”

出乎意料地，福泽看着他，稍微犹豫了下，轻声说道：“今天是新年，算是可以例外吧，但只能喝一点点。”

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距离，神情认真得像在叮嘱不听话的孩子。

冲田愣了一下，笑着应道，“好啊，听医生的。”

众人就这样在冰冷的屋瓦上坐成一排，等待着河畔的烟火。

福泽俯瞰着脚下灯火零星、被积雪覆盖的京都，与记忆中那个繁华绚烂的现代都市重叠，心中不免涌起一股跨越时空的恍惚与感慨。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幕末的京都过新年。

屋顶上的风到底有些刺骨的寒意，冲田不动声色地往福泽身边挪近了些，低声说道：“福泽医生，靠过来点吧，屋顶太凉。”

福泽一愣，但最终没有拒绝，稍稍靠近了他。

这时，冲田拿起旁边温着的小酒壶倒了一盏酒，依言只抿了一小口，或许是喝得急了，又或者太久未沾酒，他竟被呛得低咳了两声。

这咳嗽声瞬间让福泽紧张起来，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果然还是不能喝……”

冲田连忙摆手，止住咳嗽，脸上露出恶作剧被抓住般的表情，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道：“医生怎么总和土方先生一样喜欢大惊小怪？我只是因为太久没喝，一下子不适应而已啦！”

他看着福泽依旧担忧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就喝这一口。”

福泽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着不像是病发，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松开了手。

坐在一旁的永仓、藤堂和原田开始畅谈新年的愿景，希望往后的每一年都能像此刻一样，大家聚在一起，无忧无虑。

福泽听着，却无法融入这份对未来的期许，因为她知道，这或许是大家最后一次能够一起过新年了，她沉默地低下了头。

这细微的失落情绪，被一直留意她的冲田捕捉到了。

他正要开口安慰她，不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粲然绽放，巨大的金色烟花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屋顶上每一张仰望的脸庞。

“哦哦，开始了！”永仓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中绚烂的色彩吸引时，福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握住了。

她浑身一僵，惊讶地转头，只见冲田依旧仰头看着烟花，侧脸在明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安静，仿佛那只悄悄握住她的手与他无关。

福泽下意识地想抽回，指尖刚动，却被那只手更紧地攥住，像是害怕她会离开似的。

他的体温透过两人相贴的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和真实感。

福泽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在胸腔里狂跳，好在这声音被烟花绽放的声音所掩盖过去。

在此之前，她与冲田的接触大多源于诊疗或是意外，唯有这一次，在这漫天烟火的映照下，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青年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她最终没再挣扎，任由他握着。

记得雪月花那夜识破福泽不属于这个时代时，冲田又和她聊了很多。

他像是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带着恶作剧捉弄般的意味问她，“呐，医生，在看着书上关于我的记载时，你都在想些什么？有没有想过，冲田总司到底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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