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须有神，方能摄人心魄。

但有双眼，空无一物，却依旧迷人。

明庭春好，阳光明媚，照得哪都是亮的。

你抓着相机，镜头对准了街口那个的身影，更准确点，是他的眼睛。

那是双怎样的眼？

你为何如此着迷？

日光泼洒其上，却折射不出半分明亮。双眸幽深平静，蒙着一层薄薄的晦暗。好似沉着潭水，教人宁愿溺死于此。

抬眼时虽无焦点，却仿佛能从中读出万千话语。

你为何如此疯魔？

这不过是一双平凡的盲眼。

平凡？平凡？你为什么又要用这个词去形容他，你该是所有故事里最庸俗最平凡的一个注脚才对。

仇远站在那，许是在等待什么人。

而你缩在巷子里，同样静静等待。

你渴求空茫的灰白里泛起波澜。

或许可以更具体些，就是他捉拿犯人时的那样。

几分漫不经心的鄙夷，几分斩钉截铁的厌恶，最终落成看垃圾的眼神。甘愿被这目光割碎凌迟，甘愿被这目光视为尘埃。

你永远怀念第一次与这种眼神的相遇。

那天天气很不好，阴云密布。

你揣着刚买的相机，本是想找个僻静处练习，却误打误撞闯进了城郊的竹林。

仇远孤身站中央，手中长剑并未出鞘，只是用着剑鞘来迎接犯人的攻势。

寒光劈向面门，他却只是微微侧身，反手一挡，刀便脱手飞出。

犯人踉跄地要扑上来，他却只是垂眸，那双灰白的眼望向地面，没有半分温度。

斑竹枝，斑竹枝，折来絮絮画飞思。潇湘夜，潇湘夜，听来瑟瑟罢怨思。

“镇抚司千户仇远，依律捉拿逃犯，你已无退路，认罪伏诛吧。”

“呵！你们这帮镇抚司的狗！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仇远俯视着犯人，眼睛微微眯起。

就是这个瞬间！

照片里的他，身姿挺拔，墨发飞扬，翠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但这都不重要，那双灰白的空茫，才是整个画面的灵魂。

不必有情，不必有光。

莫要比作总是天边高悬、一尘不染的明月，这是仙，但他生来并非就坐在神龛之上。

他要先失败，先庸俗，先流血，先死去，先在尘世里仓皇狼狈地打个滚儿。

如此这般，才能得道，才能重生，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明月。

现在还为时尚早。

回到住处后，你把那张照片洗了出来，贴在床头最显眼的地方。

每天睡前醒来，你都会盯着照片里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

然后再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片灰白，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即便你知道永无可能接近。

那目光落在你身上时，该会是怎样的呢？

哪怕是厌恶，哪怕是鄙夷。总之无论哪种情绪，都足以让你辗转反侧，日思夜想。

从那天起，偷拍成了你的执念。

你开始像影子一样跟在仇远身后，街口处、茶馆里、竹林旁，只要有他的地方，你总会找到藏身的角落。

你拍下他捉拿犯人的模样，拍下他与同僚在茶馆喝酒的姿态，拍下他坐在竹林吹箫的侧影。

每一张照片的焦点，永远是他的眼睛。

他最好饮酒吹箫，此时眼眸微垂，难得松弛，冷峻的玉里能洗出一点温润。

你把这些照片都藏在一个铁盒里，每天都会拿出来翻看，也会对着照片里的眼睛说话。

说你今天看到的明庭琐事，说你对他的痴迷，说你渴望被看见的心愿。

这很病态，可就是控制不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忘了，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只要这执念一日不消，便终究会被发现。

那是一个细雨如丝的傍晚，你躲在镇抚司旁的老梧桐下，正准备拍仇远从里面出来的身影。

他刚休整完毕，水墨衫总是少不了风霜气，腰间的竹壶轻轻晃动，清苦的药香混着雨时的土腥飘了过来。

你屏住呼吸，缓缓按下快门。

可就在那一瞬间，仇远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他微微侧头，灰白的眼眸望向你藏身的方向，耳廓轻轻动着，应该是在倾听频率。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发现了。

你想转身逃跑，可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出来。”

声音清冷，多了几分冷厉。

你咬着牙，从树后走了出来，双手紧紧攥着相机。不敢看他，却死死仰着头。

仇远站在你面前，比你想象中更高、更清秀。

细雨打湿了发丝，几缕墨发贴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可那片灰白依旧清晰可见。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相机给我。”

仇远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你下意识地把相机往后缩了缩，却连带着藏在怀中的铁盒，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转瞬间，你混杂着疯魔、虔诚、痴迷的欲念便就此被轻易击碎。

雨落在地上，落不进你的心房。

“你最好记住，也给我收起你的胆子。”

“下次再让我发现，就不是销毁照片这么简单了。”

仇远顿了顿，灰白的空茫死死盯着你，那里翻涌着你渴望已久的厌恶与鄙夷。

“滚。”

你好想笑，你太高兴了。

从前偷偷摸摸的日子，都没今天这回来得令人心潮澎湃。

你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我知道错了，千户大人。”

说完，你急忙转身离开。

或许被认为是仓皇逃窜，但自从你迷恋上那双眸子开始，一切恐惧仿佛都离你远去。

你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瞪视、他的厌恶、他的警告，都成了戒不掉的毒药。

只不过，你变得更加谨慎。

你开始研究频率，即便你完全搞不懂，这构成索拉里斯的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原理搞不懂，只要能成功就可以了。

总之这样那样，你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成功地改造了这台相机。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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