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

阳光明艳，晴空万里。

今日休学，唯妍汐一早便带着言春在城北看了一间铺子，坐北朝南，屋舍长约为两尺，宽为五丈，屋顶凸起，脊柱为红木，四根长柱立于屋心。

可容纳几十人，唯妍汐对此间屋子十分满意，同卖家签下合同，开始着手布置私塾，带着家丁去买了二十有三的案牍，椅子，笔墨纸砚各三十套。

这才回府拿上人口册子，挨家挨户上门，却家家都吃了闭门羹。

“我们连温饱尚且没有着落，学什么知识。”

“有这时间不如多做几个针线活补贴家用。”

“小女娘学什么学，学的心野了，以后怎么嫁人？”

“女娘识书有什么用，读书治理，考取功名是男儿的事。”

唯妍汐发现越是女儿多的人家越是紧紧攥住女儿们的命脉，当做摇钱树，生怕钱财不翼而飞。

唯妍汐忙活一上午竟无一家报名上私塾，吃了一上午闭门羹，不免也有些挫败。

唯妍汐修整了片刻，重新给自己加油打气，去到下一家。

唯妍汐整理衣襟，指尖轻轻叩了叩禁闭的木门：“借问，主人在家吗？”

无人回应。

唯妍汐再次叩门声音提高了许多。

须臾，一头缠软布，身穿布衣，面相和善的中年夫人前来开了门问道：“不知娘子找谁?”

唯妍汐看过册子，乌水巷五十八户人家，是李宽和秦氏的家，家中只有一女儿待嫁，日子清贫却比下有余。

唯妍汐还未回答，一看着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娘，生的浓眉妍目，声音清脆从屋中小跑出来问道：“娘，是爹爹回来了吗？”

“爹爹说今日给我带糖人。”

“他若是再忘记，我便不理他了。”

“娘，这是何人？”小女娘跑来却见是，陌生人，拉住秦氏的衣角，躲在秦氏身后怯怯的问道。

唯妍汐揖了一礼道：“夫人莫怪，叨扰了。”

唯妍汐拿出濮阳王妃的专属令牌道：“我是濮阳王妃。”

秦氏连忙拉着女儿后退了两步揖礼道：“见过王妃。”

唯妍汐将她们扶起来，又从荷包里拿出两块贻糖，笑盈盈的递给小女娘，摸了摸她的头：“糖人没来，先吃贻糖可好。”

小女娘咽了咽口水，捏着秦氏的衣角晃了晃。

秦氏拉住女儿跪下，摆摆手，笑得牵强的拒绝道：“民妇恐不敢受，不知王妃来到草民家中有何贵干？”

秦氏抱着女儿急切的问道：“可是李宽出了何事？”

唯妍汐俯身将二人拉了起来，将贻糖塞到了妇人的手中，温柔道：“你误会了，快请起。”

唯妍汐安慰道：“别怕，本王妃不会伤害你们，亮出身份就是为的让你们安心。”

“若是伤了你们大可一纸诉讼去府衙状告本王妃。”

“本王妃今日来，是给小女娘劈条新路。”

秦氏不解的看了一眼女儿，又看向唯妍汐道：“什么新路？”

“想必你女儿到现在还未嫁人，家中定是对她寄予厚望，还未觅得良婿。”

秦氏搂着女儿纤细的身躯答道：“王妃折煞我们了，什么厚望不厚望的。小女娘我们能有什么要求。”

“倒是未寻的如意亲家，民妇和老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只希望她能平安幸福，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唯妍汐点点头道：“她可读过什么书？识得什么字？”

秦氏不明所以，摇摇头：“未曾。”

“律法规定，女子未出嫁前不可读书识礼。”

“那你呢，你没想过读书吗？”

秦氏笑道：“王妃说笑了，民妇都这么大年纪了，更何况家中人口虽不多，但日常开销如何能再够我去寻先生。”

唯妍汐听及此处燃起一丝希望，琥珀色的眸子染着星星。

“本王妃正是为此事而来。”

“本王妃兴办了私塾，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你可以带着女儿一同入学。”

老妇揖礼一礼道：“多谢王妃美意，民女没时间去，民女的女儿还待嫁闺中，律法严厉，民妇不想女儿出什么事。”

“再说，小女娘多学些针线活也比识字好。”

唯妍汐语气坚定道：“你放心，出什么事，本王妃一力承担，绝不牵扯你们分毫。”

“日后定会开辟女子也能科考的制度，女子亦可入朝为官。”

“何不让她读书识礼，试上一试？”

秦氏婉拒道：“王妃恕罪，且不说制度尚未出，即便是出了也不知何时，日后幺儿必是要嫁人的。”

“王妃请回吧，不必在我们家中浪费时间。”

秦氏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愿女儿去入私塾。

唯妍汐以为又要吃闭门羹，让言春带着东西准备离去。

一直躲在妇人身后的小女娘仰头看着母亲，语气真挚：“娘亲，我想去上学。”

唯妍汐转身，看向小女娘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殷切。

妇人打断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回屋里去。”

小女娘却不走，她知道母亲最是疼她，撒娇道：“娘亲，求你了，我想学。”

“只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考取功名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如今有机会，即便是渺茫，女儿也愿试上一试。”

“女儿不想嫁人。”

妇人板着脸不高兴道：“说什么胡话，哪有女娘不嫁人的。”

“娘亲，我不要嫁人，隔壁的华研姐姐嫁人之后天天被丈夫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片好肉。”

“家里人也没能力护着她。”

“娘亲到现在没允我嫁人，多方挑选夫婿，不就是怕我步华研姐姐的后尘吗？”

“女儿也不想过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秦氏震惊于自己十二岁的女儿能说出这些话。

“这些话谁教你的？”

却也认真思考了女儿说的话。

“没人教我，女儿一直这么认为。”

老妇犹豫不决道：“可是...若是被官府知道。”

小女娘拉住秦氏的手道：“我不怕受罚，有入学的机会女儿一定要去。”

唯妍汐看着犹豫不决的妇女道：“你放心，王府就是官，本王妃和王爷一力承担。她上了我的私塾便是我的学生，我必不会亏待她。”

“即便日后未考得功名，本王妃也必为她做主寻得好人家，让她后半生安枕无忧。”

秦氏听着唯妍汐的话，又听有王府撑腰，即便女儿未考上，想必夫婿也是不会差的，若是唯妍汐骗她，她女儿未有好归宿，即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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