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龙说》
这条官道也不知何时修的,看来总有百八十年了,因为委实难走的很,到如今还能够通行便已是一个奇迹。
苏子白对于夏楝单独请了初百将前去相谈甚是好奇,想靠近偷听,又没那个贼胆,只能对着程荒说些酸话。
“这夏少君到底有什么体己话,巴巴地把百将唤去?”眼见程荒不答,他又道:“怎么这回不找你了?”
程荒斜睨他:“你少管些闲事,夏少君要找谁,全凭她的心意罢了。她若有事找我自然就叫我了。”
苏子白润了润自己的唇,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露出几分狡黠,他说道:“老程,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对这夏家小女郎如此上心?难不成真看上人家了……”
他正说着,冷不防程荒探手过来,忙不迭地捂住了他的嘴。
程荒低低地喝道:“你要死,要瞎说就走远些,叫夏少君听见了可是大不敬。”
苏子白正昂头躲开他的手,闻声忍俊不禁:“‘大不敬’?这位小姑娘什么时候成了皇上了,啊不对,是老程你什么时候进的宫?大不敬……老子且还忤逆犯上呢。”
程荒皱眉:“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可真走了,你也管管你这嘴,真是罪过。”
苏子白忍笑,忙一把抓住他:“别走,既然这样,你何不仔细说说,这位夏少君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来头,我也好长长见识。”
程荒气不过,他一着急便有些微微地口吃:“你、你知道什么……在素叶城,没、没有人不晓得夏家……那那、那是奉、奉奉……”
“奉……奉印?”苏子白忽然一个激灵:“你是说奉印天官?”
程荒舒了口气:“对对,当然就是这个,监天司的奉印天官。”
大启皇朝国祚绵延至今已逾五百年,跟寻常王朝不同的是,大启皇朝之中至尊者不仅是皇帝,每一任的监天司帝师,是跟帝王同等重要的存在。
据说在五百年前,大启朝的开国太祖得仙人辅佐,才能开创大启盛世。从那之后,每一代的新皇都会有一任帝师相辅相成,帝师之下,便设奉印天官,镇守于皇朝各州县中,天官日常便行诛邪除恶,禳祷祭祀之职,最鼎盛时候,连州府太守都要向奉印天官俯首。
“奉印天官,夏家少君,素叶城……”苏子白喃喃低语,瞪向程荒:“你说她是素叶城夏家的人……”
苏子白瞪着双眼,突然止住,就好像有人伸手掐住了他的舌头。
程荒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若不是那无妄之灾,我想夏少君定已经成为素叶城的新任奉印天官了。”
苏子白的嘴巴张大,好像有许多话源源不断涌了出来,可却无声。
他本是个爱耍嘴皮的人,此刻却没了嬉笑逗弄的心思。
夜行司的探马是最无孔不入的,不仅是对北边的蛮夷,对启朝内部也是同样。
在所有的隐秘中,流传着一个关于素叶城的传说。
大概是十年之前,当时还是素叶城主官的林知县午休之际,突然做了个梦。
他梦见三川河河水暴涨,把河岸边村落尽数淹没,死伤无数。
林知县醒来后大惊,因为那梦境鲜活无比,百姓的惨状历历在目,他心惊肉跳,忙派人去巡查河堤。
但那被派去的人不以为意,又被地方宴请,吃醉了酒,又见河堤坚固,似并无虞,便自回去复命了。
谁知当天夜里,狂风大作,雷声隆隆,原本平静的三川河波涛汹涌。
当时林知县忙于公务,到了子时,只在灯下打了个盹,不料才一合眼,便梦见万千冤魂向着他挣扎哭号。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推门向着西北看去,耳畔只听风声如鬼怪嚎叫,惊雷撕裂天空,白光惨惨。
林知县倒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眼见如此异状,当即命人牵了马出来,他带了仆从,不顾一切往三川河方向狂奔。
才到半路,就看见小郡方向来报信的差役,说是河堤决口,河水已经向着两岸村落蔓延,很快就将冲到小郡城。
林知县几乎一口血喷出。
当他日夜不休赶到小郡后,郡城的青石板路上水渍横流,整个小郡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林知县提心吊胆,幸而没看到梦境中的惨状,又赶忙出城去查看城外百姓。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出现在三川河畔淤泥地外,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河岸确实是决口了,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百姓因此殒命。
据当地的百姓说,昨夜风声如同猛兽吼叫,巨浪掀起几十丈高,若如此冲击,两岸百姓绝无可能逃生。
但就在巨浪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之力生生地将那势不可挡的浪花击碎,天空闪现耀眼的红光,半刻钟后,原本汹涌的三川河突然间风平浪静。
若非是地上横溢的水流跟被狂风刮倒的树木,一切简直像是并未发生过。
林知县想到自己那个梦境,明白此事定有蹊跷,也许……是冥冥中有神明护佑。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紧锣密鼓布置救灾,当天晚上,林知县便歇在三川河畔小客栈之中,满是泥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不料才入梦,便见一道模糊人影向着他行礼,说道:“吾乃本地城隍,因不忍见万千百姓无辜横死,才屡次向主官示警,谁知终究回天乏术,许是林主官仁德感动天地,这一场浩劫才消弭于无形,素叶有小天官护佑,幸哉!”
林知县不明所以,忙拱手问道:“下官感激不尽,只不知小天官乃何许人也?务望告知!”
那人影逐渐淡去,林知县面前情形一变,却陡然出现昨夜狂风巨浪毁天灭地之势,浪涛之中,仿佛有巨物于水中盘旋,而就在那巨物仰天长啸欲向前冲之时,有一道小小身影却出现于河堤之上,她抬手向着那巨怪一挥,口中喝道:“天官奉印,潜蛟禁行!”
林知县魂惊魄动,闪电影中,只看到那小小身形不惧狂风暴雨,蛟龙压顶,硬是以一己之力,逼退了滔天洪流,嚣狂巨蛟。
似醒非醒中,林知县耳畔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道:“天官夏家,紫女奉印,天机不可……”
林知县醒来后,仔细回想梦中所见,他是素叶主官,自然清楚素叶城中夏家情形,但也知道此事机密,怕是不能对外大肆透露。
至于此事为何又泄密,此中也自有一番际遇。
但至今寒川州的百姓都不知究竟,虽然关于那晚上蛟龙作乱的故事也流传了许多。只有朝廷内部以及军中首领等,才略知一二内情。
苏子白琢磨着:“诶,不对……夏家不是还有一位姑娘么,这两年风头正盛,你怎么确信这位是‘少君’呢?”
程荒的脸上浮现一抹异色,低头道:“我就是知道,我也只认这一个。”
苏子白啧了声,正欲再说,却看见初百将人在夏楝的马车边上,他虽在马背上,却没有拉缰绳,而是一手叉着腰上的革带,一手把颈间的红巾拽开了些许。
苏子白着初百将的动作有些微妙,正诧异,就见初守向着他们这边一招手。
他猛地坐直了些,细看,却见百将唤的是程荒。
程荒在这种事上格外敏捷,早调转马头奔过去,苏子白看着他忙不迭的身影,忍不住又笑道:“瞧这谄媚的样子……不进宫真是屈才了。”
初守交代了几句,便又到了队伍前方。
苏子白赶过去跟他并辔,他察言观色,初守没说自己跟夏楝的对话,他就也不问,只说道:“百将,你也知道了这夏家少君的来历?”
初守看向前方,目不斜视:“听语气,你已经探听明白了?”
苏子白嘿笑了声,左右张望,确认身旁无他人:“我就是觉着好奇……唉,明明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女,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什么地步?”
“啧,”苏子白砸了砸嘴,声音越发低了几分:“当初素叶城夏家,连我都听说过,百将不至于没听闻吧。据说那小女郎极被看好成为下一任奉印天官,而且从小就跟素叶城的池家少郎定了亲,谁知道在她十四岁那年,不知怎地就失了踪。”
初守不言语。
苏子白见他没反应,才继续说道:“这几年来,不知道多少猜测,有说这小女郎是被仙人看中带走了,有的却说是她自家贪玩儿,被拐子瞧见拐去了,还有那不堪的呢,说是跟人私奔之类……”苏子白说到这里自己也觉着荒唐,便轻轻摇了摇头,忽然似想到什么,叹气道:“现在看来,还不如是私奔呢。”
初百将道:“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苏子白眉头拧在了一起:“百将,你细想想,这小女郎是廖督统托付给您的,据我所知,廖督统之前身边并无女侍或者姬妾,单单在他去过了小白玉京之后,便出现了这位夏少君,哼……那小白玉京上除了一位好色成性的山主,其他都是貌美侍女之类,别人不知道怎样,咱们还不知道?那山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十四五岁的灵秀少女……”
“咳!”初守不由咳嗽了声将他打断。
苏子白忙转移话题:“就是不晓得督统大费周章地把我们调回来护送,到底是怎样?也没听说廖督统跟夏家有何交情啊。”他的声音放的极低,问讯的口吻,眼睛打量着初守。
其实从初守接了任务开始,他心中也不大痛快,甚至没认真打量过夏楝,直到方才马车出了事故,才是第一次跟她四目相对。
若非夏楝请他过去说借紫气的事,他应该不会跟夏楝再行接触。
但一旦相识,一旦心中有了那个影像,感觉就有所不同了。
此时又听了苏子白的话,初守回想那双清如秋水纤尘不染的眸子,着实没法儿把那双眸子的主人跟那什么好色成性声名狼藉的山主联系在一块儿。
其实苏子白的话还是收敛了,那小白玉京的山主可并非单纯的好色而已,那老妖怪确实用各种手段弄了许多妙龄少女在身边,除了满足私欲,最主要的是在挑选其中资质上佳者,作为炉鼎,行那双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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