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昏暗的灯光摇曳在老旧的灶房里，江华进来洗手，见女儿铲起了菜：“蓉蓉，快去叫你哥和嫂子吃饭。”

冯蓉蓉放下锅铲，嘟囔着：“妈，嫂子整天就知道窝在屋里，啥活都不干，这分明没把咱当一家人嘛。”

卫南亭如果在这里肯定是想，生活，终于教会了这个小表妹挑拨了。

可惜她的挑拨没有用。

江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她不是想趁着暑假好好学习吗，让你哥给她补补课。”

冯蓉蓉撇了撇嘴：“我也需要补课呀，哥怎么不给我补呢？”

其实她并非真心想补课，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逃避家务。每天繁重的家务让她疲惫不堪，她觉得自己都快累垮了。

江华摸了摸女儿的头，说：“你嫂子明年就高三了，马上要高考。要是她考上大学，咱家里就有两个大学生了，以后都能端上铁饭碗，那多好啊。你们以后也能有许多好处，是不是？”

比起女儿，江华心里确实更偏向儿媳妇。毕竟女儿迟早要出嫁，而儿媳妇是自家的，以后儿媳妇若有份工作，能减轻家里不少负担。儿媳两人成了双职工，也能补贴家里。以后，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老两口也去城里住呢。

冯蓉蓉不知道她妈的心思，可能也知道一点点，但没有想那么深。

她只是每天被家务缠身，觉得妈妈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了，她委屈地说：“妈，我好累呀。”

江华温柔地安慰道：“乖，再坚持坚持，咱们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以后会好起来的。”接着她又小声对女儿说：“过两天妈妈去你姑妈家，把你读书的事儿落实了。”

冯蓉蓉眼睛一亮，兴奋地问：“真的呀，妈？我能读高中了？”

江华微笑着点点头：“嗯，以后你上高中了，可要好好学习，像你哥一样考上大学。”

虽然儿子的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但她坚信儿子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家里的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家里总算吃到肉了。

一家子齐齐围在那张简陋的木桌旁。

桌面是冯善华不知从哪捡来的旧木板，四角各钉了根歪歪扭扭的木棍当桌腿，吃饭时谁要是动作大了点，桌子就会“吱呀”晃悠，像随时要散架似的。

桌上摆着两个菜：一碗清水煮冬瓜；另一盘是辣椒回锅肉，肉片泛着浅淡的油光，却没什么鲜亮的颜色。

冯俊辉的筷子伸了过来。他夹起一片肉，对着光看了看，眉头拧起：“这叫回锅肉？白不拉几的，连点豆瓣酱的色儿都没有，你炒的时候忘放调料了？”

肉片刚进嘴，他就“啧”了一声。

要不是很久没有吃过肉，他简直要把肉吐出去。

“没盐没味的，跟啃白肉似的！人家卫老幺做的饭菜怎么不像你做的？都同样的年纪，你怎么就差人家那么多？”

想到卫老幺做的回锅肉，色泽洪亮，味道醇厚，他吞了吞口水。

冯蓉蓉的脸“唰”地红了，第一次做肉菜，她手忙脚乱，好像确实忘了放盐，可被哥哥这么当众数落，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她往灶房方向指了指分辨：“家里的豆瓣酱罐子早被偷了！我去哪给你找豆瓣酱？有肉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她斜睨了眼吴晓燕，见对方正低头扒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气了，“上次嫂子把菜炒得咸得能齁死人，你怎么不说一句？”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冯俊辉拍了下桌子，木桌“吱呀”惨叫一声，桌上的冬瓜汤都晃出了边，“晓燕是咱家的贵客，她好心帮助你做事，你还有怨言？”

冯蓉蓉轻蔑一笑：“她算哪门子的贵客？”

“好了好了，别吵了！”

江华不耐烦地说道。她上午扛竹子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此刻声音里满是疲惫：“肉是花钱买的，别浪费了。蓉蓉下次记得放盐，俊辉你也别这么大火气，一家人吃饭哪来这么多讲究？”

她说着给吴晓燕碗里夹了块肉，又给冯蓉蓉舀了勺冬瓜汤：“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冯玲玲坐在角落，手里的筷子慢悠悠拨着饭粒，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瞥了眼江华小心翼翼护着吴晓燕的模样，又看了看冯俊辉理直气壮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妈妈总说卫老幺不懂事，可现在这个家，最不懂事的，明明是这对被宠坏的母子。她低下头，把嘴里的杂粮饭慢慢咽下去，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

坐在角落的冯玲玲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桌上的闹剧。煤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看不清情绪。

昨晚爸妈在堂屋商量去姑妈家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妈妈那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妈妈还以为能把卫老幺再骗回来当免费劳力？可现在的卫老幺，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傻子了。初中毕业了，妈妈留不住卫老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家已经看透了冯家的真面目，他妈妈还在天真的以为人家还是个傻子呢。

他妈妈才是个傻子呢。

被吴晓燕骗得团团转的傻子。

她偷偷瞥了眼江华，又看了看被冯俊辉护着的吴晓燕。妈妈被吴晓燕哄得团团转，还一心盼着儿媳妇能带来好日子，却连人家的心思都没看清。

冯玲玲端着碗，目光却放在对面的吴晓燕身上。

吴晓燕看似吃得慢，嘴角动得却快，冯玲玲数得清楚，这已经是她夹的第四片肉，刚放下筷子，身旁的大哥就又给她添了两片，妈也跟着夹了一片放进她碗里。

一桌七个人，盘子里的肉本就没多少，吴晓燕吃的肉已经超过每个人能拥有的平均数了。

她妈妈将吴晓燕当一家人，心疼她读书辛苦，她们双胞胎姐妹，反倒像成了外人。

妈妈一门心思支持吴晓燕读书，可谁知道她将来真读出来了，还会不会留在冯家？再看吴晓燕，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在冯家过得可比她们姐妹舒坦多了。

其实妈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吴晓燕当甩手掌柜，也给她分派过家务。可吴晓燕做什么都“不成”。

让她洗碗，她能将碗摔一半，家里铺着泥巴地都能把碗摔坏了，冯玲玲实在想不通这得有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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