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长条桌上的晚餐,沉默得像一场告别仪式。
没有人交谈,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被刻意压抑到了最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张力,仿佛每个人的精神都已提前奔赴了各自的战场,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需要补充燃料的躯壳。
路承舟吃饭的速度快得惊人,他几乎是将面条吸进胃里,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斜对面那面钉着图纸的木板墙。
他的大脑,显然还在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高速运转,将那张总图分解成无数个可以被执行的细节。
食物对他而言,不是享受,仅仅是维持这台精密生物计算机运转的必要能量。
孙大海则截然相反。
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咀嚼得极为充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头正在反刍的巨兽。
他在消化食物,更是在消化路承舟扔给他的那套离心铸造方案。
每一个看似粗犷的动作背后,都隐藏着对金属熔流、凝固应力以及温度梯度的深沉思考。
钱德禄与丁建中这对老搭档,则将一碗面吃出了某种庄重的仪式感。
他们坐得笔直,腰杆挺得像标枪,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台冰冷的机床,而是一场关乎毕生荣誉的决斗。
江建国安静地吃着,将所有人的状态尽收眼底。
他很满意。
这才是他想要的团队。
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无谓的豪言壮语,只有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猛兽,在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准备用最原始、最纯粹的技艺,去撕裂眼前的绝望。
一碗面很快见底。
路承舟放下筷子,发出的轻微碰撞声,如同发令枪响。
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各自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那张刚刚还冒着热气的餐桌,转眼间便被遗忘在角落,变得冰冷而孤寂。
战争,在下半夜,进入了最残酷的攻坚阶段。
车间中央,那台被拆解得只剩下光秃秃床身的C6140车床,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焦点。
四盏大功率的碘钨灯从不同角度照射下来,将那三米多长的导轨照得纤毫毕现,每一处划痕、每一块锈斑,都像是大地上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历过的**与摧残。
钱德禄俯下身,戴着老花镜的脸几乎要贴到导轨面上。
他手中握着一把样式古朴的刮刀,刀柄被常年的汗水浸润得油光发亮,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枣红色。
他的搭档丁建中,则提着一桶红色的丹红粉,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在铸铁平台上涂抹出薄而均匀的一层。
随后,两人合力,将一块沉重的、被称为“标准平板”的校准工具抬起,轻轻地覆盖在涂满丹红粉的平台上,来回研磨。
当标准平板再次被抬起时,它的表面已经均匀地沾上了一层绯红。
这,便是他们衡量精度的“尺”。
“来吧。”
丁建中沉声说道。
两人再次合力,将这块带着红色印记的标准平板,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了车床的导轨上。
他们推动着平板,缓缓地从导轨的一端,滑向另一端。
这是一个“显影”的过程。
导轨表面任何高于基准平面的凸起,都会被染上红色,而凹陷处,则会保持铸铁的本色。
当标准平板被移开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导轨表面,那斑驳的红色印记,稀疏得如同戈壁滩上的几丛野草。
大部分区域,都是一片死寂的灰黑。
这说明导轨的磨损程度,远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它不再是一个平面,而是一片布满了坑洞与沟壑的丘陵。
“**……”
钱德禄的牙缝里迸出三个字,眼神中怒火与心痛交织。
路承舟也走了过来,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没有被染上红色的区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磨损量超过了二十个丝。”
他得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想要把它找回来,刮削量太大了。这几乎等于……重新制造一条导轨。”
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如果连最基础的机床精度都无法保证,那木板墙上挂着的所有图纸,都将沦为一堆废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钱德禄身上。
这位沉默的老钳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片“废土”,足足有一分钟。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进行一场剧烈的天人交战。
终于,他缓缓地直起身,脱掉了身上的蓝色工作服,只留下一件洗得发白的汗衫。
他那看似干瘦的双臂上,肌肉线条如同盘结的老树根,充满了**性的力量。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握住了那把刮刀。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重心猛然下沉,双脚如钉子般钉在地面。
下一秒,他手腕发力,刀锋以一个刁钻而精准的角度,悍然切入了导轨表面那片顽固的灰黑区域!
“噌”一声清脆刺耳、却又带着奇特韵律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车间里骤然响起!
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这一声,猛地一跳!
只见钱德禄的身体,以一种极其稳定的姿态,缓缓向前推进。
他的手臂没有丝毫颤抖,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刀锋那不足一厘米宽的刃口上。
一道薄如蝉翼、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铁屑,随着刀锋的推进,缓缓地卷曲、延伸,像一朵在钢铁上绽放的、凄美而决绝的花。
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的皱纹滑落,滴在滚烫的灯罩上,“滋”的一声,化为一缕白烟。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全身的精气神,仿佛都已与手中的刮刀融为一体。
此刻,他不是在工作。
他是在战斗!
是在用人类最原始的血肉之躯,与冰冷的钢铁,与那该死的、以微米计算的误差,进行一场最蛮不讲理的、寸土必争的肉搏!
丁建中默默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蘸了煤油的棉布。
每当钱德禄刮完一小片区域,他便立刻上前,将新产生的铁屑与油污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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