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西雅图》
回到公寓宿舍的时候,茜子趁安娜开门打开手机看了眼。
看到靳汀的消息,她脸上的笑容凝固。
“怎么了?”安娜回过身瞧她。
茜子摇摇头,只敲下三个字:【对不起。】
是敷衍,靳汀也看得出是敷衍,没有回复。
可能靳汀永远也不觉得这些话有问题,又或者从没在意过。
她一直以为他们有一个共识的。
不谈过去的情史,不谈相关的人。
至少不要当着她的面。
他把这个天平越压越倾斜,直到她知道那个女孩的存在。
天平自此没有存在必要。
他们之间又什么时候平等过呢。
这是那些能在哭泣时被安慰的,难堪时被接走的,穷困时被买单的日子的代价。
她有时候在想,不是靳汀,是其他人可不可以呢?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靳汀和学校里那些男生不一样。
在她高中的好朋友何佳和她谈起情书、酸奶、零食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对那些不感兴趣。
·
和安娜的相处还算愉快,她庆幸自己做饭真的捣鼓一下也没那么差,安娜也不吝啬给出笑脸,还说可以教她法语。法国人对于让别人说自家母语的追求,大概真的不亚于,中国人分享自己国家的美食。
她想起靳汀说德语的样子,又在想,他又是为什么学德语呢。
这个问题不会出口,就像她没问他讨不讨厌气泡水,那个良友是谁,心底已经明白一切。人总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谎,像他这样无懈可击的人,也不例外。
开学前一周,茜子抽了天时间去和Tina打高尔夫,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其实算不上多,毕竟她连高尔夫都打得很烂。
但Tina教她教得细心,打法都是最温和,最好发力的那挂。
茜子自己是不打算提靳汀,免得像来打探消息,她对人际关系向来很有边界,哪怕看得出Tina从很早之前,就隐隐知道他们的事。
大概女人都有特殊的直觉。
Tina没觉得提靳汀是禁忌,这次打完高尔夫,Tina和她中场休息,说起靳汀的ins新帖子。
茜子把球杆递给球童,摇摇头:“我平时不怎么用ins。他发什么了?”
靳汀也没和她说过他ins账号。
“他说他七月份去了趟上海。好像就你待着的那两天,不过他确实是有事情去的。”
“他从去年六月份就给我发图,说有个重要客户要送花,让我帮忙挑挑。”
Tina大概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连面都没见。
茜子脑海里的弦断掉,她一刹思绪清明,指尖蜷缩:“六月几号?”
Tina有点不明所以,但翻开聊天记录后,还是告知:“一号。”
她打开从旧手机腾过来的黄玫瑰照片,玫瑰妖冶地开着,十分刺眼。这张照片拍于他们第一天认识。拍摄日期明晃晃写——六月一号。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口中的急事,原来就是给别人送花。
真的是客户吗?
明明他在gap,而什么客户,居然要跨一年的时间去送花。
她垂下头,胸口隐隐作痛。
“Tina,对不起,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他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我真的不会告诉他的,我不会闹的,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我会和他分开的,我绝对不会留恋。”
这三段话,在她胸口盘旋,似秃鹰,每每清晰构想,就啄走她心头一块。原本充盈饱满的心脏,被一字字,一句句,一段段啃食殆尽。
所有神经黏连的地方,狠狠扯开,模糊的痛,尖锐的痛,一起攀上颅内高峰。
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有别人的痕迹,可是命运早在认识的那刻,就刻下结局,不给她改笔机会。
她向来能言善道,任何人找她讨安慰,她都能搬出各种道理,圆缓事态。
她对与靳汀的事,从不抱奢望去改变。
殊不知,奢望之所以是奢望,就是因为不可能,而非有可能。
命运从来没给她改的机会。
就像现在,命运狠狠扼住喉咙,不让她开口。
可她口腔里的牙齿,本来就像都掉光,挤在喉咙口。
她本来就半个字都吐露不出。
Tina转身回高尔夫球馆前,留下一句一起来吃下午茶,身影渐渐消失在绵长的绿色山腰,往上,上去她永远攀爬不到的那个地方。她不够格。
茜子:【对不起啊,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林茜子最后是这样说。
消息发出后,内心积攒的一股气,泄闸而出。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不能拿靳汀怎么样。
打车回宿舍的路上,林茜子头靠在车窗旁,躲着纽约刚刚突如其来的暴雨。雨声滂沱,不影响她去一笔又一笔地翻他给的转账,数一数他给多少。这么些时间,限额的事她找过国内银行解决,他已经转够钱。
茜子向来不看手机短信,银行卡的手机短信才都很少翻,其他都是摁全部已读。
但她今天破天荒看完银行短信,又去翻下面的信息。看到被各种广告堆在最底的消息,时隔八个月的消息。
消息发自今年一月二十三号。
那天是她的生日,所有人都忘记,她自己也忘记。要不是感觉这个数字眼熟,让她多思考一会,否则都记不起来。
他的国内号码,她有给备注。
故而这条短信来者的名字,她也熟悉。
Ethan:【生日快乐。】
隐秘的,不打扰的祝福,就像她给他补办生日的时候,他低头安静许愿的样子。
与世无关,一尘不染。
哪怕他许自己的生日愿望,他也不外露出任何期待、喜悦、幸福。
茜子闭眼,眼前覆上恍惚的黑幕,伴有凉气的呼吸更为细腻。耳边玻璃外闷闷的雨声,不断敲在薄软的耳膜上,百感交集,呼吸沉重,像个熬了极久,终于得以睡下的人。
陷在这黑幕里,无边无际。
她曾以为,跌落红尘的只能是她。
可是那样的人跌落红尘,满心欢喜,面目柔和,虔诚许愿的样子,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献给另一个人了吗?
她以为靳汀就是这样的,对所有人都这样,那她没成为例外,她也可以试着让自己坦然接受。
但从今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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