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坚两眼一黑，早听见柳兴尧是个不懂得变通的主儿，今日见着果然如此。

一个嬷嬷，跟自己的官声和姜家的未来相比，便是微不足道了。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狠厉的决断，“把李嬷嬷拖下去打，给我狠狠地打。五十板子一板子都不许少。打完了即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谁敢再求情一并论处。”

“老爷开恩啊。”李嬷嬷的魂都吓飞了，只是这会儿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行刑的粗使婆子再不敢怠慢，即刻冲上来，粗暴地将李嬷嬷拖出了崇胜堂。

姜煜、姜昀、姜瑜三人还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被父亲最后那句一并论处的雷霆之怒震慑得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姜绾瘫软在地，华丽的衣裙沾染了灰尘，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此刻再也找不到半分哀怜，只剩下淬了毒汁般的怨恨，钉子一样狠狠扎在姜宁身上，恨不能将她凌迟。

姜夫人坐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至极。她几次想开口，目光触及姜志坚铁青的侧脸和姜宁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神情，终究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嬷嬷是她用惯了的老人，处置了自然心疼，可姜宁字字句句戳中的是姜家的命门，如今柳兴尧也到了姜家，她又能说什么？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有堂外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板子声和李嬷嬷凄厉的哀嚎，穿透厚重的门板一声声，沉闷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姜志坚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气未平，他目光扫过跪着的三个儿子，最终落在姜宁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个养女，今日展露出的心计、胆魄和对家声的拿捏，让他感到陌生，更感到心惊。

“此事到此为止。”姜志坚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疲惫与强势，“府内上下若再有人敢搬弄是非构陷主子，李嬷嬷便是前车之鉴，都给我记住了。”

他目光锐利地钉在姜煜身上，“尤其是你。身为长子，不辨是非轻信谗言，险些酿成大祸。禁足一月，抄写《家训》一百遍，好好给我反省。”

“是，父亲。”姜煜垂头丧气地应下，不敢有丝毫反驳。

“至于你们……”姜志坚又看向姜昀和姜瑜，“回自己院子去，少掺和些后宅不清不楚的事。”

“是，父亲。”两人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几乎是小跑着退了出去，路过姜宁身边时，眼神复杂地飞快瞥了她一眼。

姜志坚最后才看向依旧瘫坐在地的姜绾，眼神复杂，有失望，有疲惫，也有属于父亲的心疼，“绾姐儿，管好你身边的人。今日之祸皆因你御下不严纵容生事而起。罚你禁足半月，抄写《女诫》五十遍。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姜绾身边的云萝见状，赶忙上前扶着姜绾离开。

姜志坚瞧着柳兴尧皮笑肉不笑，只淡淡道，“柳大人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如今姜府把事情也处理完了，这下柳大人满意了吗？”

柳兴尧瞧着姜志坚的模样，只轻声回应，“姜大人今日之举，让下官瞧出当朝尚书的风范，下官现下便离开。只望大人也能清醒些，日后莫要再做出那般偏袒下人的荒谬行径了。”

柳兴尧说完便转头离开了，转眼间，偌大的崇胜堂只剩下姜志坚、姜夫人和始终静立一旁的姜宁，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姜志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姜宁语气缓和了些，“宁姐儿，今日你受委屈了。李嬷嬷已受重罚，此事便揭过，你也回去歇着吧。”

姜宁微微福身，姿态恭谨，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谢父亲、母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女儿告退。”

她轻声说完，转过身脊背挺直如松，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堂内那两道如芒在背，充满了探究与不安的目光。

芷兰居。

姜绾刚走进门，便猛地甩开云萝搀扶的手，如同疯魔般冲向屋内最显眼的**架。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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