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办公室不小，镜晞就坐在沙发一端等着。

虽然没疯，但碰上这么大的事，没理由还留着她。不过一旦离职，房租水电生活费全是问题，还得想想怎么跟爸妈交代，总不能说实话吓他们。

更重要的是闹事被开，下个工作就不好找了。不过对比保命，这些都是小事。

外头喧闹的动静逐渐回归宁静。

卢主管进来了，身后跟着个颓废男人。

颓废男人一进门就躺倒在沙发上，仰着头，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也不避开人，自顾自抽起来。

镜晞认识他，叫赵将明，算是小有名气的导演，据说很难相处。

卢主管敲敲桌子，镜晞拉回注意力。

“刚刚那个赖先生，你认识吗？”

镜晞觉得莫名其妙：“我上哪认识他？”

“他是赖知闲，音乐天才，钢琴独奏家，国内势头最盛的音乐公司就是他的。”卢主管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公司的郭江郭导演，你知道吧？”

郭江？她当然知道，他们仅有过一面之缘，但镜晞就把他归到“虽然不熟但肯定是贱人，远离”一类。

公司春招面试那天，等得无聊的镜晞顺着墙上挂的导演介绍一一看过去，看到电梯附近，刚好郭江出来。

郭江上下打量了镜晞好几遍，目光袒露，毫不避讳。

那会镜晞正在找工作，被上下打量的次数比这辈子加起来还多，但职场审视和不怀好意的打量，镜晞还是分得清的。

“听说郭江得罪人逃掉了，得罪了赖知闲？”

卢主管点开热搜，“难听”赫然挂在榜上。

“曲子是赖知闲的，郭江骗他说合作，结果转头收进小志的新专辑了。”

小志是千江捧出来的一哥，但五音不全。

“所以跟我的关系是？”

“赖知闲的朋友给我们争取到一顿饭的机会，点名只见赵导和你，只要今晚能谈好，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呵。”镜晞直接笑出声来，“主管，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我是用中文说的开除我吧，是哪个字眼让你误会我了，我重说。”

卢主管愣住了。

两分钟后，卢主管再次提出：“升职加薪，事成你就是组长，孟梁再不能使唤你。”

镜晞干脆往沙发上一躺：“原来主管一直知道，孟组长给我穿小鞋啊。”

卢主管又愣住了。

他不得不缓和语气：“这的确是孟梁的问题，这样吧，直接升......”

“现在我就要拿到离职证明和推荐信，再补偿6个月的工资，我就去。”

卢主管气得直接站起来，他指着镜晞骂：“你入职都没有6个月！”

镜晞不在乎地挺了挺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反正我今天会走，其他的你自己考虑。”

卢主管无话可说，只能在房里来回踱步。

不知何时改躺为坐的赵将明盯着镜晞，问：“地下室真有鬼？”

卢主管一巴掌拍到赵导肩上，怒到：“你还帮她！”

拿到离职证明和推荐信的镜晞，再看着银行卡余额，神清气爽。

但要她独自下楼，还有点犯怵，这会已经是下午四点，阳气没那么旺盛了。于是她回望不远处的赵将明，问：“赵导下去吗？”

赵将明点头，两人遂往电梯走。

一路无话，赵将明靠在电梯墙上，审视的目光盯着镜晞，镜晞莫名觉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

镜晞被迫听过很多恐怖小故事，熟人被附身在小故事里非常常见。

何况这个还不是熟人，镜晞后悔邀他一起下楼了。

好在电梯很快到一楼，穿过大厅，走到阳光底下，夏天的阳光到了四点仍旧毒辣，这是镜晞唯一一次觉得夏天的太阳亲切。

镜晞站在路边等网约车，赵将明仍跟在她身后。

“那赵导，我们待会见？”

赵将明点点头，没走，两人沉默地站了会。

“我的车快到了，赵导是有什么想问吗？”

用路沿的垂直角剐蹭脚底的赵将明停下，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说了：“你跟赖先生就见过一面，他指定你去，可能有所图。”

言外之意：镜晞一没钱二没权三没名的，也就有色可图了。

“谢赵导提醒，我会吃饱了再去的，也喝不了酒。”

“那好，有不方便的地方你可以找我，另外......”赵将明有些犹豫，“地下室的那东西长什么样？”

镜晞回头，看他神色，确定他就是想问这个，于是她详细地说了女鬼的长相，尤其是那颗半腐的心脏。

赵将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掏出烟，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大师没说过啊......”

“大师？”

“哦，公司里最近事多，我朋友就介绍他给我，你要联系方式吗？”

看着赵将明眼下的乌青，乱糟的头发还有冒出的青胡渣，镜晞摇头拒绝了：这大师一看就没用。

说话间，镜晞的车来了，赵将明摆摆手，走了。

将东西放好，镜晞坐到后座系安全带。

司机好奇地问：“你朋友养猴的啊，准养吗？”

“他没养啊。”镜晞觉得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万一养了她不知道呢，“应该没养吧，其实不太熟，我也不知道。”

司机看看后视镜又看看镜晞，心说这么大一猴子蹲他肩上你不知道？还给猴穿了衣服呢。

不过反驳乘客易遭投诉，司机也就没再问了。

后视镜里，赵将明的肩上蹲着一个身形小小的人形物，乍一看是挺像只猴子的。这时，“猴子”转动脑袋，竟能像猫头鹰似的彻底转过来，那分明就是一张人脸！

赵将明转了个弯，消失在后视镜。

司机转回视角发动车子，镜晞调整好安全带，抬头，她笑得灿烂，全是对摆脱闹鬼公司的庆幸。

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摆脱了。

当晚镜晞与赵将明在餐厅会客厅汇合。这时镜晞才得知组局的人是赖知闲的朋友杨安，杨安还会带上女友。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包厢门口，请他们稍作等待，服务员先敲门进去了。

片刻后，几个年轻人陆陆续续从包厢里出来，说笑打闹着离开。

镜晞略觉得奇怪，赵将明小声地告诉她，这应该是杨安的专属包厢。

镜晞听说过有钱人会定制专属包厢，按他们的喜好装修，随时可以进入消费，如果他们不来就一直空着。

这还是镜晞第一次见到，她略有些好奇地朝里打量，门突然开了，一男人顶着一头炮轰头发打着哈欠出来了，看来还没睡醒。

他一出来便对上镜晞打量的眼神，镜晞只好礼貌微笑收回眼神，他却吹了个轻佻的口哨，用法语跟镜晞打了个招呼。

镜晞只觉得无语。

“美丽的小姐，里头除了一对秀恩爱的鹦鹉，就只有一位不解风情的单身汉了，不如......”

“出去。”赖知闲不知何时站到门口。

译制腔男被打断也不恼，七扭八歪地离开了。

背影十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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