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缘鸟与蝶豆花·春山绿》
“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预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表面高龄还未退休的国家安全顾问亨利,一女二子。女儿格外低调,翻遍多家媒体,找不到其蛛丝马迹,倒是大儿子经常活跃在娱乐圈,看起来没有子承父业,实则用媒体战略操控舆论,也是某种软权力的延续。不同于大儿子的低调,那位在读时期明确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之后,经常抛头露面,从律师走到检察官,混得风生水起,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亨利的干儿子。
当然这与他本人极少在公共场合谈论子女有关,亨利坚决保持私人领域的高度克制。
不过最近CFR主席换届,候选名单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约瑟夫·祖。这位年轻的华人面孔,在第一轮提名中便得到三十位常任董事的支持。剩余六位包括亨利·基辛格竟然投给外交理念公开对立的理查德·哈斯。
众人不明白。
KA公司高层秘书被这位检察官摇山振岳的气势逼得步步后退,十厘米高跟鞋踉跄得都要擦出火星子了,她仍旧作拦手势道:“先生,董事长非预约不能见!”
男人allBack的大衣皮鞋上沾染不少风雪,每走一步,鞋面反过来的水光亮得生硬无情,似在警告眼前人。他身上那件大衣沉有千斤重,衣摆跟随步伐簌簌抖动时,冷冽刮脸的风都像是在扇眼前人嘴巴子。
不了解他的人都会叫男人吓得退避三舍,他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其实他本人还是挺绅士的。
然成祖看都不看女人一眼,大步径直拐入董事长办公室,咔哒锁上门,秘书欲言又止。
他脱下大衣,折于右臂肘腕,走到书桌角落将大衣挂在衣帽架,老人家眼角风扫到他右手臂,已经活动自如了。
成祖理一理笔挺的西装,便大马金刀坐到不远处的会客沙发里。老人家腰不好,沙发是他律所开业后拥有第一笔收入找人专门定制。桌面摆放的用来待客的骨瓷茶碗是他读书期间为华人跨国公司布局未来发展出差时带回来的,胎质轻透,釉色遇热薄如蝉翼,说明这茶是刚刚所添,掐点等他来。
冷战结束后,美苏不打,中国开放,欧盟建立,亨利是唯一一个经历且主导整个过程还在世的人。自辞去国家安全顾问职务后创立KissingerAssociates,专为跨国公司提供国际事务分析和政策风险建议,在俄罗斯,中东与欧盟投资布局方面极其活跃。
一把年纪,真是闲不住。
矍铄的双目里辉映着壁炉的红红火光。从他进来到入座,期间老人家头也未抬,立身于书桌前,戴着老花镜,虎皮皱纹单手执笔缓慢地落下古典优雅Garamond字体,那本《世界秩序》已撰写到三分之二。
他曾说过,要向全世界的后人传达‘世界是我写的’这句话。否则一旦他荣归故里,别人会道:这家伙是冷战罪人、中美误判的罪魁、中东乱局的帮凶...
世人的误解是一本写不完的爱恨情仇。
“外面雪下得很大,怎么也不戴手套,手都冻得通红。”
闻言,成祖动了动右手腕,探身握杯,吹了吹热烫烫的茶,并未品尝。
茉莉花总是能让人心安。
跟着老人家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喝茶并不是为了入口留香,是为控制甚至拖慢对方节奏。
“你大学毕业到现在,还是头一回来我这里。”
“那我们也算心有灵犀,想着您想我,我就来了。”
“借查高盛偷跑到新市,如果不是马丁擅作主张抓了那个金融机构的两位高管,我竟不知你带着宗去了那么久。我差点都要认为你是如此贪玩的孩子。”
“新马泰好风光,不像咱们这里,冷得心都是硬的。”
“我总以为你放下以前的事了。”老人家慢悠悠道:“你有情有义有孝心是好的,可这不是把墨西哥那些毒贩杀光就万事俱休的问题,况且,他们就像是粪坑里的蛆虫,一点屎都能生长。前不久PGR和SEDENA还动用三万五名军警销毁近31000公顷大.麻,和两万公顷罂.粟。”
在成祖看来,没有哪场毒.品战争是为了禁.毒本身。当年华雷斯暴动一事,给了美国极好的借口:借墨西哥毒.品问题,正当化情报渗透和军事协作,墨西哥政府军不敌卡特尔强军作战力,久而久之从需要美国到依赖美国武器资助,顺理成章将其纳入美主导的地区秩序,并防止中国俄罗斯在拉美借机扩大各方势力。
事实上墨西哥方也清楚怎么绞杀毒贩,只可惜在政客眼中,毒.品是常用来转移媒体对中东战场关注和提升民意支持的最好话题,可以理所应当在拉美国家甚至任何国家推广反毒框架,也可以让军方和CIA维持预算,合法活动边界。
一举两得,所以这本就是一场政治利益驱动,哪怕有人因此牺牲,那也冠冕堂皇说句:是为大局着想。
然十八岁的成祖并不懂,白白被人利用。
但三十五岁的成祖很明白,外交,从来不都是为了解决问题,混乱从来都是阶梯,他们不用清除恶,只需要让恶,归顺。
“怎么,您也需要称赞和夸奖么?”
成祖说完愣了两秒。
“没大没小没个正经。”
成祖好整以暇:“您不想让我坐上CFR主席位置,是怕有一天别人会发现那个恐怖分子是您所救受您教诲得您庇护长大,最后卸磨杀驴,不受三边委员会管控?”
“那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亨利笑道:“你什么时候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了?无非是为了那个叫白亦行的女人。”
杯中水面荡了荡,成祖眼神锋利,并未回答。
亨利哼笑:“金融扩张太快,监管却滞后,一定会带来危机,马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孩子要做数字经济搞得华尔街人心惶惶,曾经围剿高盛的都开始向她靠拢,若是全球金融由无国界集团操控,那还有什么道德正当性可言。她不守规矩,游离于规则之外,想让高盛成为数字时代的教皇。你说,我该不该让她活着。”
白色的烟雾洇进男人幽深的眸子,眼白洁净地刺眼。
道德正当性,听起来极具讽刺,他们这种人最怕非国家,不受控的新兴力量崛起。在他们眼中,白亦行暴露了旧秩序的失效和新技术的力量,这既是机会,也是威胁。三边委员会不会放任她颠覆货币主权,却也不敢轻易摧毁她。
未来要么收编...按照小女人的性格,绝无可能,说不定反过来还要弄死这些议员。
假以时日,加密新贵改写秩序,日后合规围剿,乃至暗杀或引导非法打击也不无可能。
成祖不慌不忙:“她同我在一起,将来肯定会归顺三边委员会,与我们共谋新世界秩序,那时她自然有活的理由。”
“他老子都没有,最像他的女儿必然也没有!白家从老的到小的个个都是犟种。”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成祖起身,取下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办公室。他手握在门把上时,亨利说:“祖,当今世界国际经济已全球化,可世界政治结构还停留在民族国家层面,能维持秩序的并非单一国家,是一个配合好的全球体系。高盛从来都是有用的,但不应该超越制度约束。”
成祖笑道:“您要的从来都是一个不可推翻的管理机制,大国保持平衡,技术被规训,金融资本协助政策不篡权,民众被说服接受自己的等级。这样的新世界,既不干净,也没有公平可言,只要它不崩盘,只要它能被操控。那么现在有一个人可以帮你们快速实现这个灰色世界,你作为民众应该学会接受才对。”
亨利笔稍顿,眺眼瞧他几秒:“看来你真是长大了,连翅膀都硬了不少。”
“您看得这么明白,如果不允许她的存在,一早就安排人除掉。可您也在赌,赌一个概率,不过您还是赌输了。输在你不信这世间万物生命,只信手中可把控的制度和权力。你允许他们发生,存在,混乱,却决不允许他们凌驾于你之上,你觉得自己是造物主。杨嘉澍是你安排过去的吧。你太了解人性的本质,可是Daddy,人终究是会反噬的。纵使你再不接受,并不代表其他议员不接受。您老了,该找个地方颐养天年了。”
亨利的笔终于顿住,孩子的自主意识觉醒得过于饱满,那就太恐怖了。
他深深叹口气。
刚从集团出来,一个人影蹿到他面前。
马丁吸一吸红彤彤的鼻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成祖没理会,径直走向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马丁哈出暖气,既兴奋又惊讶:“你小子瞒了这么多年,竟还有这层关系。”
他还想继续同他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玻璃墙。马丁坦诚:“我承认我挺嫉妒你的,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抱你大腿或者取而代之。”
成祖拉开车门,寒风灌入,成宗拥抱自己打个哆嗦。他说:“你可以有,但你需要有被利用的实力。”
这小子是不是在骂人呢?马丁沧桑的脸僵在雪花之间。
“等你搞清楚,除了查高盛违规发行债券外的理由,那时你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小子一定在骂他,可他还没问清楚,成祖嘭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
他们都是工具,都是木偶人,现在成祖也想做提线的人,甚至是操控楚门世界的人。
CFR最终闭门表决一轮定生死,而他的Daddy拥有一票否决权。
理查德是他回美之后要见的第三个男人。
副驾的成宗从怀里拿出热腾腾的牛奶,专门给他准备的。
适逢红绿灯,他插好吸管:“你喝一口,这天气实在太冷了……还是新市好……”
成祖:“你自己喝吧,我没事。”
“一万六千九百八十四遍。”
“什么?”
成祖看他一眼,启动车子。
“你说自已没事总共一万六千九百八十四次……真的没事吗?那个爷爷看起来不像坏人,对我也很好……”
成祖忽然说:“那我们就回新市。”
“真的吗?!”成宗黯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激动地差点摔飞杯子。
“坐好。”
车子在抵达那座拥有维多利亚风酒廊氛围的‘美帝精英小酒馆’前五分钟,男人电话响起。
成宗顺手接起,扩音。
冷峻且低沉的英语:“祖,人已全部就位。”
这些人曾经都是跟随两位五星上将和成宗的退役军人,现受雇于政商两界包括总统。
“CIA负责人和安全顾问都在,这两位你们看着办。”
“其他人呢?”
“反对者,杀。”
此刻成宗都不敢抬眼看身边熟悉的男人,语调凉薄,比外面的落雪寒风还要冷漠,这不是温暖的弟弟。是否他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刻,他都是这样讨生活?心中顿时充满浓烈的酸涩和心疼,一紧一抽,成宗第一次快要呼吸不过来。
纽约上东区,这里常是老钱聚居地,是外交,金融,军情和科技信息的置换中心。洛克菲勒财团和CIA前负责人就在此预言过苏联要瓦解。他们往往比媒体白宫更早更冷更宏观的规划一个国家未来经济趋势,提前构建风暴之后的规则,最后达成共识左右民众即将能看到的内容。
进入这个圈子的华人少之又少。需要海外出身,英文母语,去意识形态化的技术派或是代表跨国资本,也不乏经济,科技,金融领域的桥梁人物。精英daddy们过于敏感,华人,如果不能为他们读懂中国制度,未来政策走向,民意变化,乃至新兴技术传译,帮西方合法进军中国市场,例如政治风暴如何保护资产,万一中美脱钩,如何制定政策对冲......
曾经的成祖是这样的存在。
清脆的巴掌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打断了老钱们的笑声。
老管家领着男人,入眼还是深色实木墙面,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那幅沃霍尔的《Mao》和其本人接见他老人家的黑白油画已被摘下,放在不知何处。
壁炉的火烧得嘹亮,把顶端挂着的鹿角都熏成古铜色了,两只漆黑眼珠油光水亮。
大厅中央一张横着的长桌,没人位于两侧,像极了《最后的晚餐》。倒不是因为怕够不到丰富精致的菜肴,桌面反而摆放的是一张中东当前势力图,边上还有小模型的石油管道和光缆示意图。
男人西装是SavileRow量身定制,领带IMF灰,宽肩收腰,阔背挺拔,气质出众。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不吸引女人呢。座位上洛克菲勒基金的第五代孙女,纤纤手下意识整理脖颈上那条爱马仕丝巾,又抚弄珍珠耳钉,正儿八经嗔怪:“祖,你来迟了。”
“确实是我来迟了。多看了几个地方,觉得德国巴伐利亚那地不错,山清水秀的,今年的比尔德伯格年会地不如就定在那儿,你们觉得怎么样?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成宗。”
财政部长:“老家伙说好就好呗。”
国家安全顾问:“又玩主角总是最后一个出场,以为拍电影啊。”
孙女:“帅哥总是有特权喽,不然你照着裘德·洛去整个容。”
众人笑哈哈。
安全顾问:“............”
CIA负责人:“你跟你哥哥长得...不是很像啊。”
成宗交给管家带去玩耍。他们故意没留他的位置,然成祖径直落座在那数十人对面,坐姿放松,靠于椅背,修长双腿跷叠,不紧不慢点燃雪茄。
手机更是大喇喇置于桌面,不像是来议会,像宣战。
三边内阁成员们今次聚集在一起,其一是为那家金融机构违反美国司法如何处决,且会不会让马来进一步向中资靠拢问题,其二是为香港KP稀土公司故意竞标一事,稀土是全球科技霸权的底层逻辑,他们要做的是鼓励全球金融界不投中国加工链项目,其三才是CFR下届主席人选问题。
前两者陈白两家会处理妥善,后者事实上这两个组织人员高度重合,他们也不是不认同成祖参选CFR,考虑到他华人的模样总是心有余悸罢了。这有且仅有的华人,让他进入三边内阁已经是很冒险的做法了。
雪茄抽得缓慢,燃烧得更多,磕在烟灰缸边缘,男人食指敲了敲雪茄躯干,烟灰跌落。
CFR提名的一共有三位,最末尾比起理查德和成祖资质差远了。但理查德又同老家伙政治理念不对付,尤其是那家伙还大言不惭公开道:“一个只有内部对话的外交体系,没有办法赢得时代信任。”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克隆布什。”
“他还以为自己是迪迦转世,装模作样要兴国平天下,搞起英雄主义,凌驾总统之上了。”
“凌驾总统干什么,总统能看到的东西都是我们给他看的。”
......
这么瞧,挑来挑去成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大方向上他与老家伙政治理念高度重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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