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经纪人单独约谈的一天。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他都能表现到近乎完美，失误，乃至错误在他的人生中近乎绝迹，遑论这些负面词汇所带来的后果，例如批评和检讨。

经纪人知道他家里的背景：顶头上司的孩子，关系户中的关系户，语言要比想象中委婉许多：“现在网上对这件事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总的来说舆论对我们很不利。”

他被塞了一副耳机，经纪人分享了一条营销号剪辑的视频链接给他，标题耸人听闻：

#LJLY 直播黑屏男团营销手段再创新高？这剧情也太刺-激了吧！

陆昭野闭上眼睛，点进去，果不其然，那是已经被他听了无数遍的视频。云意的手机被他反扣到桌面，画面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满屏扣问号的弹幕。他应该错按了音量键，不但没关掉直播，还把手机静音了，就此断绝了中途自己发现的可能。

混乱的摩-擦声被黑暗的环境放大到极致，他听见云意被揪住后颈时溢出的轻哼，慌乱到了极点。大概是当时脸离设备太近，急促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队，队长，咳、咳！”一阵狼狈地呛咳，可怜巴巴的尾音颤-抖着，混着一点湿哒哒的水声。陆昭野莫名想到了猫尾左右摇摆的尖尖。

“别装，我没使劲。”

一阵沉默，陆昭野记得那是因为云意被他说中了，心虚得不敢回嘴，可无言的心理活动却无法被捕捉，只有愈发起伏的喘息，粘稠绵密地往脑子里钻，简直就像人贴在耳边喘。

即便听过无数遍，陆昭野还是无法忍受地按了暂停，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行了，剩下的我听过了。”

经纪人：“下面还有评——”

“都看过了，”陆昭野打断他，惜字如金，“我看了一晚上。”

“好好，别激动，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经纪人无奈退让，问他：“你对云意做什么了？”

陆昭野反应很快：“做了你让我做的事：‘关直播，管管云意’。”

“……对我是这样说的，但你知道现在的大众声音分两种，一种是认定LGLY存在队内霸凌，你暴力执法，另一种……”

经纪人没说下去。

陆昭野替他补全了：“认定队内存在不正当的性关系，我利用职权欺负他，对吗？”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难以置信地冷笑出声：“要不是节目为了调动市场热情开辟了粉丝打投通道，这样的人早在初赛就会被淘汰，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道。”

“我对这种虚有其表的花瓶只会避之不及，居然说我性-骚-扰他……太可笑了。”

经纪人默然片刻：“下沉市场确实有很多罔顾事实的情况，这点该澄清的公司肯定会有所行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没等陆昭野接着说，经纪人动了动嘴，欲言又止：“但是就当我多嘴吧，昭野，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脱人家衣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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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经纪人是在群里艾特云意跟陆昭野去书房谈话的，然而不知是为什么，最后变成了陆昭野单独约谈。云意人都已经下楼了，又匆匆折返。回过头，原本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林攸宁站在那里伸出中指比了个“嘘”，让云意过来。

明明是夏天，男人却穿着宽松的卫衣长裤，发型还是出道时做的栗色卷发，没有造型师的搭理，松散地遮住前额，看不清神色。

平心而论，林攸宁五官轮廓是跟陆昭野相似却又不同的深邃硬挺。非要找不同，云意觉得林攸宁像蛇，周身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森冷。

要是能跟陆昭野平衡一下火气就好了。

经此一役，云意对此类型长相的人本能地不信任，尽管林攸宁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以往，虽然林攸宁不同于另外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队友，会在宿舍里常住，但跟云意碰上的次数并不多。就算打了照面，也只是等云意紧张问好后，林攸宁淡笑着点头，随即分道扬镳。

云意摸了摸唇下的小痣，还是踱着步子过去了：“怎么啦，哥。”

林攸宁却不答，转身示意云意跟上。云意也是个傻的，一路跟到了对方的房间门口才犹豫着：“……到底什么事呀？”

“是关于这次直播事故的，在外面说可能会被听到。”林攸宁垂眸看着他，轻声道。

云意把宿舍当自己家，习惯穿宽松的衣物乱晃，引发事故的睡衣就是其中一种。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再穿，特地选了套严严实实的衬衫短裤，上黑下灰，裤管肥大，衬得小腿愈发纤细。

他找了一圈没发现椅子，林攸宁一摊手：“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床上，床单很干净。”

云意不好意思拒绝，小心在床沿占了半块位置。床垫出乎意料的软，像坐在一团布满弹簧的棉花上，坐上去稳不住身体还会颠一颠。

林攸宁没有像云意想的那样坐在他旁边，而是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离得有点近了，云意这才发觉要并拢双膝，却因为被林攸宁的腿卡了位而被迫放弃。云意硬着头皮提醒：“我的脸……要碰到你了。”

“哦，抱歉，没注意到，”林攸宁立刻道歉，向后退去很远，“只是在想他是怎么欺负你的，好像没有看到伤痕。”

云意愣住了：“队长没有打我呀？”

林攸宁了然，语气很平静地叙述：“视频里你叫得很可怜，还哭了，我以为他动手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陆哥就是按了我一会儿，然后逼我换衣服……”

房间冷气开得很足，可云意还是没由来地出了一层薄汗：“就是这样。”

林攸宁若有所思地蹙眉，口气沉了下来：“跟动手也没什么区别了，简直又坏又恶心啊，如果我在恐怕会直接报警。”

“！”云意“啊”了一声，不确定道，“这么严重吗？”在下城区，警察除非重案要案引起上面的关注，否则根本看不见影儿。要报警去抓，量刑起码七年起步。

倘若如此，那曝光出去岂不是他们团就要完了？

“这就要看他作恶的程度了，”林攸宁很快安抚他，“逼你换了什么衣服呢？可以看看吗？”

林攸宁的房间在阴面，哪怕窗外烈日当空也依旧不影响整间屋子暗沉的色调。几句话下来，云意猜测林攸宁或许是看不惯陆昭野，亦或许是单纯好奇，但无论如何应该不会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

他有点担忧，上城区律法森严，万一陆昭野做的真的构成了犯罪，到时候被林攸宁报警抓起来了该怎么办？虽然陆昭野很凶很不讲理脾气很差，但把人送进局子里还是太超过了。

“...因为原来的衣服不适合穿去直播，”云意斟酌着措辞，不自觉想把前因后果托盘而出，以便削减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所以队长进来之后就让我去换掉。”

林攸宁不解道：“原来是什么衣服？”

“睡衣呀，就是我直播时候穿的睡衣，你没有看吗？”

云意没看过自己的热搜，但对热搜的威力有所耳闻，经纪人说过他的直播传播范围很广，录屏满天飞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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