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水来！”

寂静的夜里，山林的飞鸟都不再出没，唯有喻家还亮着灯，来来回回不断有人在房中进出，乍一看，好不热闹。

只是那从屋中不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人的心不断地沉下去。

“我老婆怎么样？”在产婆助手第五次出入房间时，门外焦急踱步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住来人，红着眼，忍住哭腔问道。

“做好心理准备...”衣裤上沾染上深红血液的助手只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甩开男人，快步前往水房接水。

她走得快，带起的风将周身围绕着的血腥味扩散开来，一时间，男人的鼻腔里便被那腥味冲撞、占据。

“哇——”呕吐声同婴儿的啼哭声一同划破了沉寂的夜，伴着天空的惊雷，狠狠劈下。

紧接着磅礴的大雨无情落下，浇灭了最后一丝生机。

那一刻，时钟的指针刚好指向零时零点，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开...

“是个可爱的女娃娃...”

“只是大人...没保住...”产婆一行人带着襁褓里的婴儿跨出门，眼神里悲悯遗憾交杂。

她们伸手，想将婴儿交予男人，岂料那男人一言不发，径直冲向了屋内。

“啊————”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骤然响起。

“我喻家天降灾星啊——”

那一夜的雨，下得格外磅礴，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

“你克死了你妈妈，大人说是灾星，走开！！”一群小孩儿皱着眉，嫌弃又害怕地看着面前扎着两个小揪揪，拿着糖葫芦想要上前交好的粉团子。

“我不是...”被称作灾星，喻无一下意识反驳，但一想到人们都说是她害死了她的母亲，她便哑了声，除了否认就再多说不出一个字。

奶奶明明说这不是她的错，可为什么大家都还是认为她是灾星？

“快走！再不走砸死你！”见喻无一站在原地，那群小孩儿从地上捡起石子狠狠朝她身上丢去。

“别砸了...呜呜呜——”喻无一来不及躲避，小腿被石子狠狠砸中，她顾不上疼痛，边哭边向家里跑去。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灾星，她没有了妈妈，爸爸也丢下了她，村里人见到她都绕着道走...

只有奶奶还疼她...阿春还和她玩儿...

喻无一一边抹泪，一边迈着双腿在小巷子里跑啊跑，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天色竟是渐渐黑了下来。

她还没有跑到家...好累啊...

小小一只团子渐渐放慢了脚步，四周的道路在喻无一眼里都几乎没有区别，她已经分辨不出那一条道才是通向家里的了。

她迷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小团子喻无一抓住糖葫芦的手紧了紧，低声呜咽：“呜...奶奶...五一好怕...”

她的眼眶湿润，似乎下一秒就能掉下泪。只是光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于是她一只手扶着颤抖的腿，一只手扶着墙，缓缓前进着。

“五一...五一...”

恍惚间，喻无一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呼喊声，忽远忽近...

就像是一道捉摸不住的风。

“奶奶？”喻无一发现了远处渐渐升起的迷雾，迷雾中有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似乎是奶奶。

忍着心里的恐惧，喻无一壮着胆子向那迷雾靠近...

靠近一点，喻无一看清了一双老式拖鞋...是奶奶常穿的。

再靠近一点，喻无一看清了那一套花棉袄...也是奶奶爱穿的。

走至距离迷雾不到一米的距离，喻无一看清了奶奶的脸：是同往常一般的慈祥笑容，但看久了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被吓狠了的喻无一哪注意得到这么多，再看清是奶奶的一瞬间，她便激动地扑向了眼前的人，但透过皮肤传来的透心的凉意，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奶奶，你怎么凉凉的？生病了吗？”

“当然不是...五一...走吧...我们回家..”

眼前的“奶奶”嘴角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不带感情的声音让喻无一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快速从“奶奶”怀里撤步，指着那人大喊：“你不是奶奶...你是谁？”

“呵呵呵呵...五一你不乖哦...你太香了..”

“乖乖的，让奶奶吃了你！”见到喻无一识破了自己，那“奶奶”索性不装了，手一挥便现了本来的面貌。

只见它身形扭曲，四肢弯折怪异，关节“嘎吱”作响。枯黄杂乱的头发散落在焦黑的头颅上。空空的眼眶中幽绿光芒闪烁，诡异的黑色黏液不断从鼻孔淌落。

因为在笑，它的嘴巴咧到耳根，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苍白的皮肤，满是脓疮和蠕动的蛆虫。它探出枯树枝般的手，散发着腐臭气息朝喻无一逼近。

“啊——”喻无一失声尖叫，不带思考地立刻向身后跑去。

迷雾不知何时已经在四周蔓延开来，喻无一分不清方向，只能一个劲蒙头向前。

“五一...”

“快来啊，不要跑了...”

越来越多带着诱惑的声音在喻无一脑袋旁响起，喻无一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

“啊——”喻无一一个踉跄，狠狠向前摔去。

“还跑吗？”耳边响起了那鬼魅的声音，而后喻无一便感觉身体腾空。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拎到了半空中，而底下是那鬼物的血盆大口。

“你放开我！”喻无一用尽全力挣扎着，但是推不开分毫。

直到最后，喻无一彻底放弃了挣扎，她无力地放下手，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看谁敢动我孙女，你们真是胆肥了？”

厉喝声传来，喻无一重新睁开眼，便见到奶奶手持一把贴了黄纸的木剑向那鬼物刺来。

“啊——”不等那鬼物求饶，它便化作了一抹灰烬，随风消散。

失重感一下子笼罩了喻无一，她正在从高空中坠落。但好在，最后她落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奶奶的怀抱...

“奶奶...”喻无一伸出手，揽住了奶奶，奶奶顺势将喻无一抱起，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好五一，奶奶来晚了，咱们回家...”

自那天之后，奶奶便开始让喻无一学习起自家的祖传秘术，说是自保用。一开始，喻无一看着奶奶摆出那一大堆陈旧书籍以及不知用途的道具，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奶奶是为她好，便日复一日不断地学习、实践。

直到长大些，她才知晓，自己的奶奶喻淞，是村里头出了名的大师，驱鬼除凶、风水之术等等，样样精通。

也是自那天之后，喻无一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现了问题，她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有一次，喻淞带着她去隔壁李大娘家，喻无一看见房子正中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前是李大娘的照片，黑白的。

喻淞穿上了袍子，摇响了铃铛，嘴里念念有词。

见到奶奶在忙，喻无一便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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