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儿！梨儿！陈二哥来了，快来帮忙！”常妈河东狮吼，震得葡萄架上的青果都抖落些个。

陈二哥是城外的菜农。隔上两日便会送菜进府，赶早担到厨房时，菜叶上仍是沾着露珠的。人老实敦厚，见到刘梨总是规规矩矩地叫一声“梨姑娘”，刘梨笑着冲他点点头，把菜拎到井台边去。即使这样，陈二仍是莫名其妙红了脸。他想上前帮忙，又怕自己这样粗鄙的人唐突了姑娘家。

茴儿是个不开窍的，见到他就八卦道：“陈二哥，最近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瘦黑汉子挠挠头，尔后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陈二哥你总这样，每回问你都只会笑。”茴儿不满地嘟起嘴，她出不得府，就想听听外来人说说外面的事儿。

“陈二哥每回来，你每回问，天底下再多的新鲜事，也经不起你这样打听啊。”刘梨忍不住开口。茴儿脸一臊，捡起根菜叶朝刘梨丢去。

陈二感激刘梨维护自己，心里一热，难得开口道：“其实还真有件新鲜事。早上听城门的守军说，有人在娄山发现不少琉璃宝石，世所罕见。听闻此事不少人前往娄山寻宝，这会恐怕整座娄山都被翻了个遍。”

听完这话两个丫头都不言语。刘梨想起娄山的那段经历，心有余悸；茴儿则是沉浸在琉璃宝石的幻想里，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陈二哥见两人对自己的话都没甚反应，悻悻住了口。眼角瞥见院墙边上一块刚垒的花池，里头有几片新抽的绿芽不由多看了几眼。

“我闹着玩，瞎种的。”刘梨怕陈二哥多心，连忙解释道。厨房里常有切下的菜头、葱白，本来也是扔掉，刘梨试着栽到土里，不想也活了几棵，大抵是个趣味，常妈也没多话。

姑娘白嫩嫩的，因日头的缘故，脸颊上带了红。陈二也进过几家大户后宅，年轻娇俏的丫头媳妇多少见过几个，不曾有比她模样好的。难得脾气也好，没有漂亮姑娘的狂妄傲慢。今天忍不住话多了点，“种得挺好。改天我给姑娘捎几粒鸡毛菜种子，这菜长得快，煮面做汤放几片叶，吃着爽口。”

果然没两天陈二哥就给刘梨各带了一包菜种和辣椒种。说这种辣椒会随着生长周期变换不同的颜色。起先是青色，然后是紫色，再变成黄色，最后才长成红彤彤、一簇簇的小辣椒。喜得刘梨不住地道谢，盼着那果儿赶紧拔地长起来。

鸡毛菜果然长得快，也就两旬的工夫已经吃了一茬。常妈捧了一碗鸡丝面，碧绿的叶子上卧了颗溏心蛋，叫人食指大开，感慨道：“难为你还记得我生辰。”“还是听蒋管家说起今天是您好日子，没有可孝敬您的，也就煮碗面祝常妈妈长寿安康。”常妈喝了口汤，很是熨帖，看看梨丫头，这些时日观察下来，知道她是个妥帖的，聪明伶俐，手脚勤快，比茴儿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偶尔也愿教导她几下，近来索性将早膳交给刘梨打理。以前外婆在世时胃不好，刘梨经常换着花样熬养生粥给外婆吃。杜府的早膳常年是清粥，刘梨大着胆做了点改变。白米里加点紫米、黑豆做成杂粮益气粥，或者放些山药、百合做养心安神粥，有时会给大奶奶那儿送去滋补养颜的甜汤，给小少爷的点心也会特别捏成兔子、喜鹊的模样。东苑来人打了赏，大奶奶带话说多谢厨房用心。西苑那儿倒是没什么反应，想来不太在意这些吃食上的花样。

灶上剩下的鸡蛋壳，刘梨顺手用残余的蛋清抹了抹手，再把蛋壳攒在小桶里，常妈知道那是她要碾碎了作肥料的，这丫头有些慧心巧思，上次用青瓜切薄片给她敷了个脸，常年被烟熏火燎的红脸膛还真变得清透不少，惹得她连连惊叹。

“其实咱们这厨房里都是宝贝。豆腐渣敷脸可以嫩白肌肤，淘米水洗脸可以美白。茴儿你这样的痘痘肌，用绿豆磨成粉敷脸，祛痘有奇效。”

这些方子都是刘梨常年听依菲姐念叨得来的，那女人为了美貌“正道”、“邪修”都试过，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刘梨的美容妙方被茴儿这小妮子一宣扬，立刻传遍东西两苑。从那后常妈就发现厨房总丢东西，不是少块豆腐就是丢根青瓜。有回盐罐竟然一夜之间空了大半，茴儿说看见蒋管家脸上闪着盐花，问了刘梨才知道，盐可以祛除死皮。常妈哭笑不得，“老东西也不怕把自己腌成老腊肉！”

虽然加强了看管，可厨房里的物什仍是隔三岔五地缺失。后来这些美颜方子传出杜府，竟惹得白水城豆腐市价涨了一倍！即使“洛阳纸贵”，仍是供不应求。

刘梨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这日沉浸在花池那“一亩三分地”里，忙得热火朝天，衣裳、脸上沾了泥都不自知。

“嘻嘻。”

一串笑声，引得刘梨抬头。

门外一张面如桃瓣的小脸见她看过来，忙缩了回去。

轻轻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蹲下。果然那张脸又探了出来，没料到刘梨就在跟前，惊得他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伸手往腰间一捞，轻轻松松将小人儿拽了回来。小娃娃一站稳，就睨向腰上的爪子。

“拿开你的脏手！你把本少爷的衣裳弄脏了！”

这娃娃，不识好人心。“杜家的小少爷，脾气不小呢。”

“你、你怎知我是谁？”小娃儿嘴巴鼓囊囊的。

本来不知道，这下你不打自招了，刘梨暗想。眼前的小男娃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心里翻了翻茴儿的“杜氏族谱”，估计这位就是杜家小少爷杜修齐是也。

“小少爷不在学堂念书，跑这儿做什么？”

“先生喝了我泡的茶，一时半会怕是出不了茅房。”

刘梨愕然，这么个金童似的小人儿，瞧不出来竟是个狠人，不禁背脊微微发寒。想来定是寡母骄纵，才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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