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且先不亲》
除了第一天出门去武堂一趟,姬临溪连着好几日躲在家中,也不爱说话,只允许望舒每日按点送饭送水进内间,除却洗漱沐浴,其余时间就在房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芝兰忧心如焚,不知是不是哪里横生枝节坏了事。但翩翩说过没有发生什么,且姬昱遇上商曜,对方态度也更温和。
姬昱试探问过,是否需要提前纳吉。时下姻亲,若是双方八字卜算结果不好,后续就很难再往下了。
商曜近几日很忙碌,信使在姑臧和各郡之间跑断了腿,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军营。难得回衙署取公文,听姬昱这么问,回过身瞧他。
“寻常人家倒是无妨的,实在不合适,两相也好及时换人。”姬昱咳嗽一声,“但望君侯体谅。若是她去了晋阳,由君侯家眷主持卜算,结果不好,再孤零零回凉州来。这就有些……我为人父,不能不考虑周全。”
商曜笑了一下。
低头叠着简牍,语调平淡:“使君和夫人放心。大凶之兆,我也会娶。”
他婚姻的八字卜算,结果自然是他说了算,大凶改大吉也不过一句话的事。父母长姊得他敬重,但无权干涉。
这是晋阳城内事,他不和姬昱多说。
姬昱愣了愣,连忙颔首道谢。商曜已经攥着军犊向外,他眼尖,瞥见好几卷是姑臧官属亲手绘制的羌人部落地形图,微微凝眉。
晚间用饭,临溪依旧没有露面。姬昱心下奇怪,询问妻子:“翩翩又怎么了?”
李芝兰抿唇,摇一摇头:“我也不知。”
“这孩子好像有心事了。”她怔怔道,“也不同人说,就自己藏着。我看君侯近两日也没要见,真是让人发慌。”
“他大约是有事。”姬昱倒不在意,男儿有正经事时,不见女眷才是对的,“你多去陪陪。总要让她开开心心出嫁。”
李芝兰默然。
提了灯推开房,内间一片漆黑,毫无声息。蹑手蹑脚走近,到了床边,轻声喊:“翩翩?”
依旧没有回应。李芝兰这才察觉不对,连忙放下角灯,上前去抓女儿臂膊。手心传来不寻常的热意,惊愕一顿,慌张触摸额头,更是一片滚烫:“翩翩!”
转身就往外叫:“夫君!夫君!”
望舒和菀青先冲进来,李芝兰已有些动怒:“女公子生病,你们都不知?”
菀青吓了一跳,本能回道:“女公子不让我们近身……”
望舒已经转头,去取方巾打热水。
姬昱跟着快步进来:“这是怎么了?”
“高烧!”李芝兰吼道,“还不快去叫医士!”
“这么晚了……”姬昱一顿,心中有数,掉头传了小厮,叫他快马去军营,托君侯遣军医来。
李芝兰垂眸望着女儿紧闭双眼的面容,手心攥住她手心,许久没有说话。姬昱上前探了探温度,宽慰道:“别太担心。入冬时令易染风寒,叫医士来好好看看。”
“我是……”李芝兰低落,“她连磕到腿都来和我撒娇抱怨的,这次一声不吭。”
姬昱一怔。
小厮到了城郊并州营地,虽拿出刺史府符节令牌得以入内,在帅帐外却被拦下。正是先前帮临溪安葬过府中人的杜师,持枪严肃道:“少主公在同几位将军议事。”
“我家女公子高烧!”小厮连忙道,“她是同君侯议亲了的……”
杜师一愣,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去通报。在帅帐外遇到更衣归来的邬逊,赶紧上前:“先生!”
邬逊回头。
“使君家女公子夜里突发高烧,想请军医去瞧。”杜师压低声音,“劳烦先生知会君侯。”
邬逊沉吟,负手道:“小事情。你送军医过去就是。”
杜师迟疑:“那……”
“主公近几日有多忙碌你不知?”邬逊扫他一眼,“马上就要用兵,这会哪里有时间。你好生送军医过去,替女公子看好再来报。”
杜师瞄一眼通明帅帐,点一点头,领命离去。
姬昱夫妇在家中不过等了片刻,就见小厮领着军医匆匆入院。李芝兰顾不上,接到军医就往女儿房间去,姬昱却多问一句:“君侯没有一道来?”
“送军医的将军说,君侯今夜一直在议事。”小厮如实回禀,“怕是抽不出空。”
姬昱点一点头,侧身跟去临溪房里。军医已抬手搭脉,凝神把过脉搏,温和安慰:“夫人不必担心。冬季寒气入体,近几日又忧思过甚,以至一时高烧。待我开了药,好生照料就是。”
李芝兰松了口气:“多谢医士。”
这才想起看一看他身后,眼见无人,心下又坠了一分。她知道商曜大抵是那种极难拿捏的男子,平时又日理万机,就算喜爱,到底不许人恃宠而骄。却不想经过筵席一夜,竟还是连高烧也不来。
再去看昏睡中的女儿,思及她近几日意志消沉,心情顿时便有些复杂了。
李芝兰亲自守夜,寸步不离。
商曜对此一无所知,专注盯着舆图,口中回复傅以存:“羌人亦为游牧部落,擅突击搏杀,不宜先发。”
“那就只能把人骗来了。”傅以存扬眉,“佟复那个法子,我看可信。胡人勇猛,但缺脑筋。从前他和张广时常跟着何敞出入,他们想不到那么多。”
韩朔摸摸鼻子道:“不可信也无妨啊。今年凉州这么冷,他们不来,根本没法过冬,迟早都是要来。”
“你猜我留元椋在金城做什么。”商曜回身,笑了一笑。
傅以存抬手:“你又搞什么鬼?”
心念电转之间想起一个人:“等等。你非要扫羌乱,莫非是因为——”
商曜道:“何敞毫无统帅之才。城阳王肯把他放在金城,不会是因妇人举荐。”
徐砺走上前一步,低声笑道:“少主公怕不是议了亲后,自己预设女公子举荐阿弟担任重镇将领,发觉是一点都不能同意,一点情面不会给,就觉得不对。”
韩朔咧开嘴:“好在那女公子没有兄弟。”
商曜也笑,应了一句:“她是没有。”
随后抬脸:“洛阳风雨飘摇,想来剧变就在两三年间,不会太久。刘煜这妻弟不堪重任,行事又暴戾恣睢,却有一桩好处。他喜结交羌人,同几位部落首领能够把酒言欢。”
傅以存彻底明白过来:“想借兵。”
“羌人原本也不止骚扰甘凉。”商曜颔首,“其部曲狠毒骁勇,十几年前才险些打进西京。假以时日刘煜若在河南败退,退守西京,有羌人倒戈护卫,未免不能成事。是以才肯留用何敞。这么多年,何敞始终拒绝配合姬昱养兵用兵的计谋,正因有刘煜暗中嘱咐,不可重创西羌。”
他扯一扯唇,直接道:“长安是我要选的都城。轮不到他们筹谋。”
“糊涂。”邬逊这时开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着羌胡,岂非引狼入室?”
“先前少主公力主诛杀何敞,我其实是不赞同的。待刘煜在洛阳接到消息,一定不会轻易揭过。”邬逊沉吟,“不想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倒是杀得痛快。”
“只杀一人无用。”商曜道,“羌人离西京太近,不毁其根基,来年就又卷土重来。届时我们远在晋阳,未必赶到。”
“主公放心。”傅以存挑一挑剑穗,“烧当先零,只要敢来,一道诛灭。”
“会来的。”商曜垂首,收整军简,“佟复这个人是有作为的。且他也明白,将妻儿前程交到我手里了,再出尔反尔,我全都杀。”
徐砺和韩朔对视一眼。
“少主公……”还是傅以存开口,“果然只对姬使君一家仁厚。”
邬逊瞥他一眼。
商曜语调又有些冷:“他只需老实做事,妻儿在晋阳的宅子都会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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