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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梦里打黑工》

9. 我可以帮你

我就这样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之后赤条条地站在镜子前面,看我在这世上唯一确切的所有物。

我大学学的散打,这肯定是假的。我回忆“散打”,理论知识出来了,训练场景出来了,回忆一下“受伤”,疼痛的感觉出来了,校医院的画面出来了,怎么受伤的?找不到记录。我看向镜子里的我自己,这确实是一个常年进行体能训练的人的身体,很结实,但肌肉匀称,无论哪一个部分看着都不会分外突出,平日里套一件宽松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一个体态比较挺拔的普通人,看不出丝毫训练的痕迹,不像特意到健身房训练的人那样,肌肉线条经过精确计算,一看就是钱和时间的产物。我曾将我的敏捷和力量都归结于“大学学的散打”,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我的身上有伤痕,自从二十岁的江夷住进我的胸腔,我就像一个近视的人戴上了眼镜,事物忽然就变清晰了,我不敢想象我居然曾经有过一个这么好用的脑子,我轻易地看出我身上的伤痕不像是训练时来的。

按照我这几年来受伤之后的经验,我不是一个容易留疤的人。我的下巴有一条很短的疤痕,那是以前去路迢家,我抱他的猫,猫给我来了一爪子。只有深达真皮以上的伤痕,比如猫爪子抓的,才会在愈合之后,留下一条瘢痕。我身上有不少类似的痕迹,散在分布,但主要集中在左边手臂,谁训练会训练出这种痕迹——由此可见我是真打架,事情可不是在擂台上打比赛这么和平。

我的右手摸过左边手臂上的伤痕,之后顺着手臂,我摸到了自己的胸口。很奇怪,我的左边肋骨上,有两个小小的隆起,像是骨折过后愈合形成的骨痂。因为身上肌肉比较发达,肌肉挡在外面,如果不是上手摸,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有异常。我的手指轻轻地按压着这两块骨痂,关于这次受伤的记忆当然是被抹掉了,但记忆连带着的恐惧——

“恐惧”这个词出现的瞬间,我胸腔里蛰伏着的二十岁江夷忽然冲出,就像那天我在水底图书馆,坐扶梯下负一层时那样,他忽然尖叫着从我的身体里冒了出来,之后双手将我的胸腔硬生生扯开。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扯到了那个恐怖的水底图书馆里,幸而我现在是在清醒状态,强烈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之后又立即退却。我的身体还在浴室里,镜子里的还是我自己。以前的我关于这次受伤的记忆似乎分外深刻,恐惧就像闪电一样,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之后又消失无踪。他恢复了平静,又蜷缩在我胸腔里属于他的一小块空间,不说话了。

我继续检查我自己的身体,除了那些细碎的伤痕,我的手腕上有勒痕,绳子勒得很紧,绳子上毛刺吃到肉里,留下和我下巴的猫爪印相似的几个点状瘢痕。而我脚上的勒痕更加明显,时日已久,愈合后的瘢痕成了淡淡的褐色,近看时犹如一副长在皮肤上的镣铐。我想起噩梦里的我自己,我被倒吊在窗外——真是刺激,说不定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

这一晚我当然是没睡好,我在做噩梦,做一个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周围充满了恐惧的噩梦。

我六点多就醒了,八点钟我就到了社区活动中心门口。活动中心九点开门,我在那里站累了坐,坐累了站,珩依然没来。活动中心里的阿伯阿婆开始打麻将,做早操,义工开始和阿姨们一边聊家长里短一边做手工,我坐在门口的榕树底下等。我居然没有问珩要一个联系方式,我只能在这里等她。阿姨们说珩不爱看手机,喜欢睡懒觉,找不找得到她,基本上随缘。前一天给我开门的那个漂亮卷发阿姨,问我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我有求于人,还打电话扰人清梦,于情于理都不妥当,于是我摆摆手,说,我再等等吧。

阿姨让我坐在现在这棵榕树底下,这里能看见外面大马路通往这条街的路口。阿姨说,珩就住在附近,每次都骑车来,你坐在这里,她要来了,你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她。

我就坐在那里看路口,今天阳光很好,我昨晚几乎没睡,这大太阳和开放的空间,让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我难得找回一些安全感。我坐在围绕大榕树建的石墩上昏昏欲睡,睡着睡着,如有所感,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这一睁眼,便看见那边路口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影飞速而来,我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我站起来的动静好像有点大,在一群已经七老八十开始驼背的阿伯阿婆中间,站起来的我像个巨人。珩刹车的动作和骑车的速度一样急,她几乎是瞬间就刹停在我面前。我留意到她今天换了件不同颜色(但同样非常宽大不合身)的T恤,头发因为骑车骑得太快而吹得乱糟糟的,阳光落在她头上,绿色和金色的光乱闪。她骑的是一台二十八寸的旧单车,轮子和她竹竿一样的腿放一起,显得非常大,而车架子颜色掉了大半,看着很上年代,它不是上一辈传下来的宝贝,就是单车行里卖得很便宜的二手战损车。

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昨天才见过她,但中间这一天太长,太混乱,她开启了我的混乱,但现在也只有她有可能终止我的混乱。

“你来了。”我说。

她的神情略有变化,相比于昨天她面对我时全程毫无波动的平静表现,她刚刹停单车,抬头看我时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松动。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把她的旧单车锁在栏杆上,“昨天过得怎样?”

说完,她回头看我一眼。

不怎样,太不怎样了,我把“不怎样”三个字都写在眼睛里了。一言难尽,实在是一言难尽。

“好幽怨的眼神,好大的黑眼圈,看来不太好。”她说,“跟我来吧。”

她转身往社区活动中心里面走,我跟在她后面,今天二十岁的江夷对她的警惕性不高,我实在有些好奇他——我是说以前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好像一只被虐待过的流浪猫,对一切都警觉,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好像终于对珩建立起了一点信任,他短暂地把珩的警备级别从“可能会把我杀掉”降到了“暂时没想杀我”,我终于不用顶着120的心率走过这一段路。

今天我来得早,昨天睡我旁边躺椅上的两个阿婆没在,屋里只有珩和我两个人。

我在躺椅上躺下,珩坐在我旁边,从上面看着我。

我胸腔里的流浪猫不喜欢这个姿势,这是个容易被攻击而难以立即跳起来反抗的姿势,但我莫名地喜欢。躺椅上面铺的垫子很软,屋子里有些不知名的魔法,陷进躺椅之后,我马上就有些睡意。要知道我昨天被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色噩梦折磨了整整一晚上,刚躺上去,我的防备就轻易地卸下。那些难以和路迢或是任何一个“正常”的朋友同事言说的诡异事情,迫不及待地就要涌上我的喉咙。

“我昨天……”

这是我认识她的第二天,但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独自一人藏着许多噩梦的感觉很不好,在我有记忆的四年里,我从没有觉得自己像这样孤独又沉重过。我很想把昨天的事情都告诉她,过去那个感情细腻的江夷,让我的昨天分外的色彩鲜明——但因有十几年的记忆断档,我的表达跟不上感官,我无法很清晰地告诉她昨天的事情。

她感觉到了。她感觉到我的急切和语无伦次,她很适时地靠近我。

我的头好像被打了一下,再睁开眼时,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珩还是珩。但直觉告诉我,她把我放倒了,我现在在做梦。

“江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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