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猹接过镜子，反复检查自己的脸。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上什么脏东西了。

她看到自己的瞳孔依旧漆黑，虹膜却能隐约地透出一些明亮的橙色——必须要仔细地，找特定角度对光才能反射出来。

她平静地把镜子交还给李观解。

“看来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林观解的神色带着几分探究。

“唉……”林小猹开口，“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过了一个晚上，突然间一切都变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做什么的事情？”

“你想说物是人非？”

林小猹觉得“物是人非”这个成语是有魔力的，对于她想表达而无力表达的一切，如此贴切。

她一边叹气一边点头。

李观解回答：“有啊，核弹不就是吗？”

……忘了她是亲历者了。

“猹。我理解你，你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不过，现在这种条件，专业的战后创伤治疗师，恐怕也就那艘飞船上还养着几个。”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倒霉，刚好就错过了提交绿洲申请报告的最后期限。”

李观解把一份档案递给她。

“你的小伙伴已经去面试了。拿走吧。”

林小猹惊呼：“你比我还关心这个？”

她都这样了，谁还管绿洲不绿洲的啊！

“其实是你妈妈。她前天晚上来找过我，说希望能想办法送你去绿洲。”

前天晚上？她记得自己很晚才睡，把光脑用到没电了才下直播。

如果妈妈在她睡前出了门，她不可能不知道。

林小猹没有第一时间拿走档案：“这是什么？”

“她给你做的附加档案，已经贴封条了，虽说过期了，但还是别乱拆。你回去还给她吧。”

林小猹垂下眼睛：“哦......好。”

她暂时还没想好回家之后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打起点精神。如果你真的想找人哭哭鼻子的话——别找我，我已经够忙了。”

林小猹：“……哼，我能找ai。”

“还ai，哪还有智能ai，数据库都炸完了。绿洲的ai算力可比人工还贵。你可以找那台幼教版serene14聊天。”李观解随意地说道，又话锋一转，“不过，注意一点。”

“我现在看起来和之前很不一样吗？”林小猹指了指自己的脸。

“至少不是回家该有的样子。”她又补充，“我说的是精神气。”

“……我会调整的，就和你们所有人一样。核战只是摧毁了生活，没有摧毁精神。”

林小猹又随口说道：“只是有时候我觉得，以前的教育体系一定很好，不管杀人的是执政官还是死刑犯，第二天一觉醒来都能说：‘啊，活着真好！’”

“你居然也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林小猹装作深沉：“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好歹，我走了很多很多路才回来......开个玩笑，哈哈。”

“没有所谓的玩笑，所有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李观解探究地看向林小猹。

林小猹炸毛地瞪她一眼。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弗洛伊德说的。”

林小猹：“......谁？不认识。”

“一个有名的心理学家。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家吧，你妈妈要担心你了。”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副平光眼镜给林小猹戴上。

林小猹照了照镜子，也许只是小小的光学手段，她的眼睛现在看不出任何异样了，赞美伟大的物理学。

“我这几天会很忙，别来烦我。要充电去学校。”

林小猹哀嚎一声被赶出了办公室大门。

**

当林小猹到家的时候，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客厅没有看到人影。

“妈妈？”

妈妈不在家吗？

她在家附近都转了一圈，发现妈妈确实不在家。

不过这很正常，现在是下午，下午是重要的工作时间段，妈妈大概率不是在农场的培育中心，就是在废品交易站。

刚好给她留下一点休息调整的时间，林小猹把档案塞在抽屉底下。

林小猹转而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公，对方正在修一堆电路板。他从半年前就开始捣鼓这些破玩意了。

“外公，你看到妈妈了吗？”

“阿芝早上出去了。”

林小猹听他的语气就明白，压根没人告诉他自己昨天出意外的事情。对于老人家，所有人都默契地报喜不报忧。

“你不要再玩这些废品了，你要休息，这对眼睛不好！我宁愿你去教会待一整天，捣鼓你那副牌招摇撞骗去。”林小猹恶狠狠地说。

“是占卜。”老人一脸嫌弃地给她整理了衣领，“你现在说话和你妈妈越来越像了。”

林小猹装作没听到。

她打完招呼，跑回自己房间，锁门。

**

接下来是她的个人时间了。

光是摸到插件就足以让林小猹兴奋。

直播间，我来了！

插卡，开机！

【正在启动……】

真好，就算世界爆炸了，一想到回家还可以打开光脑，就觉得也没有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想起上次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要研究一下这个软件的一大堆功能，结果不小心按到开播了。

这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林小猹点击【直播记录】按钮，查看了自己最近的两次直播（历史报告最多免费查看两次，怎么连游戏插件都这么抠......）。

一次是前天早上，自己一个人去了趟钢芯城，捡了500积分。第一次带上直播间，它却因为一只变异鼠吵得要命，她开一会就给关了。

【数据复盘生成中……】

【直播时长】：18:15~22:22（共4.1小时）

【累计观看人数】：52（高于60％新人主播，明日之星非你莫属！）

【新增粉丝数】：+4（涨幅100％，你已经掌握了诀窍！）

【评论人数】：15（高达28％的评论率，让人惊讶！）

【点赞次数】：310（还不够，再加把火，让他们点爆屏幕！）

【恭喜首次收到打赏礼物，解锁成就「第一次の投喂」，再接再厉！】

【可进入礼物展馆查看解锁图鉴哦！】

【您未设置直播封面，封面能大幅提高曝光率哦~】

【请为您的直播设置详细分区与标签，解锁排行榜与精准推送功能~】

【请尽快完成实名认证，解锁收益提现功能~】

林小猹看到上面一串提醒设置的红点，就把这份报告点了叉，看得她脑袋疼。

眼不见心不烦。

她比较在意的数据，一个是“评论人数”。

虽然光脑之前尖叫出了一个乐团的效果，但是从评论人数的15人来看，只是一小撮人在频繁发弹幕而已。

然后是“点赞”，这个她被科普过。之前有几分钟，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这个吓人的数字却一直在上涨，都把她看紧张了。后来才知道，一个人可以一直疯狂不停地点赞，换言之，上面310的点赞次数可能只是某个人闲着无聊一直点的。

最后一个数据就是“礼物”，她完全没有印象了，在直播间有什么能和礼物搭得上边的东西吗？下次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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