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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独得圣宠》

1. 阿楹

正值初春时节,高耸巍峨的宫墙内还涌动着冬日里未尽的凉意。

阿楹从颐华宫出来时,东边的太阳正柔和地照在琉璃瓦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可西边却飘来一阵细密的雨丝,被风裹挟着从皇宫上方斜斜垂下。

这一晴一雨,矛盾的像这后宫的局势,让人琢磨不透。

阿楹撑起手中的油纸伞,一步一步迈得极缓。

狭窄的甬道上回荡着低低的呜咽声,似是有人在啼哭,令人不寒而栗,直叫路过的宫人加快了脚步。

“快走快走——”

“可别沾了晦气!”

被这样催促提醒着,顿时有宫人心生不解:“只是风声罢了,有什么可晦气的?”

听了这样的话,他身边另一名稍微年长的宫人苦笑着低骂:“什么风声?你可知这甬道后就是冷宫?”

阿楹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们一眼。

刚才问话的宫人年岁尚轻,大抵是刚进宫的缘故,对此仍是一知半解,茫然地问:“冷宫、冷宫怎么了?”

冷宫怎么了?

回答他的那位宫人扯着唇角,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意味不明:“这冷宫里,可是住着不少娘娘和主子呢。”

这事儿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冷宫历来都是犯了大罪或是被贬黜的宫妃关押的地方,但如今,这里头却住着不少身份尊贵之人。

无他,新帝甫才登基,便一道圣旨将先帝后宫中好几名嫔妃都关了进去。这些人之中,不仅有高位的娘娘,还有膝下抚育了皇嗣的主子们。

而她们,本该依照旧例被新帝尊为“太妃”,并搬入颐宁宫颐养天年。

年长的宫人抬头望了眼高墙,他虽看不到冷宫里面的模样,却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虽是新帝之令,但那些平日里千尊万贵的主子们岂会甘愿踏足冷宫?

这不,跳得最欢脱的那位便被新帝杀鸡儆猴,以“藐视君王”之罪杖责了二十大板,没有了太医医治,如今在冷宫里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位可是颇得先帝宠爱的云妃娘娘,先帝在位时,多风光啊——

想到这里,他赶紧止住了思绪,拉着身侧的人一道快步离开了此处。

他们冒着雨,又走得急,仿佛没有发觉站在墙角处的阿楹。

等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阿楹将方才刻意压低的伞檐抬高,露出一张娇嫩红润的面容。

她摇了摇头,低浅一叹。

一朝天子一朝臣。

朝堂如此,后宫亦是如此。

从前再风光,如今没了先帝为倚仗,都得沦为刀俎。但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说来也是自作自受。

谁叫她们这些人曾经欺辱过微末时期的新帝和太后呢?

新帝的举动可谓干脆又利落,这雷霆手段叫宫里人人自危,生怕殃及自身,祸及亲族。

不过这些事都与阿楹无关。

她重新迈起步子,向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

“姑姑好。”

“见过姑姑。”

廊庑下忽然响起宫女太监们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虽已经到了三月,但这位被众人称为“姑姑”的女子却在浅紫色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淡粉色白毛滚边的斗篷。

比起身上的衣裳,她的发饰却格外简单,仅别了一支银色的簪子,与寻常宫女无异。

但宫里人,尤其是御前的人却都不敢因此怠慢了她。

女子从外头走来,手中还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廊下时,立即有人迎上来,一边恭敬地接过那把伞,一边小声说:“姑姑,茶水已经沏好了。”

阿楹拢了拢颈边的绒毛,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冲她颔了颔首,“好,且呈上来吧,我给陛下送去。”

“是,姑姑。”

对于“姑姑”这种称呼,阿楹已经从原先的皱眉和不解到了如今的面不改色、坦然接受。

她虽才二十岁,但宫里人向来不以资历论尊卑。身为新帝唯一的贴身宫女,她自然担得起这个称呼。

但,阿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外人瞧着再风光又如何呢?

她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一身荣辱都寄于主子的一念之间。

时至今日,她所想所求,又岂是一个小小宫女?

阿楹接过茶托,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而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勤政殿内。

“陛下。”

听到她的声音,伏案的帝王微微抬起了脸。

他很年轻,约莫不及弱冠,面容却生得极其俊美,五官秾丽,眼尾处的泪痣更为他添了几分艳色。

见到阿楹,扶晓的眉尾略微上扬,彰显着他此时不错的心情。

他随意地搁下笔,从阿楹手中接过茶盏,嗓音微哑:“太后唤你何事?”

阿楹没有隐瞒他,将刚刚颐华宫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通。

末了,又觑了他一眼:“近来宫里人心惶惶,太后担心再这般下去于陛下的名声有碍,希望您能顾及几分皇家的颜面。太后的意思是,她们到底都是先帝的嫔妃,关在冷宫便罢了,若伤了性命,恐怕最后不好收场……”

在帝王越来越沉的目光下,阿楹逐渐收了声。

太后的担忧自然有几分道理,但阿楹想,年轻的帝王恐怕并不想就此停手。

他才践祚,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再者说,宫内上下谁不知晓冷宫那些人对新帝和太后做过的事呢?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①

果然,几息后,她听到御案后的帝王冷哼一声:“谁去太后面前嚼舌根子了?”

“陛下慧眼。”阿楹微微一笑,“今儿一早,康成大长公主递牌子进了宫,去颐华宫拜见了太后殿下。”

康成大长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姐姐,一贯来得宠,在皇室中地位很高,因而宫里人谁都敬着她,捧着她。便是先帝的皇后在世时,也不敢轻易下这位长公主的面子。

她自诩是嫡出公主,身份千尊万贵,后宫中,也只有出身世家的名门贵女娘娘们才能入她的眼。

恰好,太后一向是被康成大长公主看不起的这类人。

不用想也知道,她当时是用着什么样的语气同太后说得那番话,竟让堂堂太后都生出了恐惧之意。

阿楹注意到帝王在听她听到“康成大长公主”六个字时眼底掠过的一片寒意。

见帝王没有出声,她心底了然,垂了垂眼眸,继续往下说:“康成大长公主这番入宫,恐怕也是在宫外听到了什么风声,担心陛下名声受损,才想着让太后劝一劝陛下。”

她迟疑片刻,似乎无意中又想到了什么:“除此之外,奴婢记得,大长公主从前便与云妃娘娘交好,想来也有担忧云妃娘娘的缘故。”

阿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因而话口说到这儿就止住了。她只需要把自己想传达给帝王听即可,至于帝王会如何想,又如何做——

她和扶晓相处了十多年,他的心思,她也是能揣摩出一些的。

扶晓没有说话,只是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阿楹没有打扰他,默默地在一旁开始挽袖研墨。

她自从记事起就在宫里了。

七岁那年,她被调到了六皇子扶晓身边伺候,那会儿扶晓才刚满六岁。

宫里规矩,年满六岁的皇子要进入上书房读书,身边也要配两名伴读。

扶晓的生母身份低微,又不得圣宠,因而连带着扶晓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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