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下来，周聿礼至少每隔半个小时都能看到许言鹤欲言又止的看苏意。

周聿礼不动声色地在许言鹤再次看过来的时候，长腿穿过桌子，轻踹了一下他的椅子，“许言鹤。”

前方的人头转前面一半的时候，又慢慢转回来，有些僵硬的开口，“怎么了？”

周聿礼手心把玩着笔，漫不经心地说：“跟苏意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至于你憋了一次又一次吗？”

正在认真研究周聿礼试卷的苏意一愣。

许言鹤尴尬的笑了笑，被他戳破也不再不好意思了，“那个苏意同学，中午请你吃个饭呗。”

这话怎么那么像搭讪时候用的啊，可她跟许言鹤也不熟啊。

苏意看了眼向周聿礼，后者微微挑起眉宇，对于许言鹤发起的午餐邀请也是不太清楚。

周聿礼侧了侧身子，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脸，语气揶揄，“你不怕何恩怡知道了跟你闹？”

许言鹤白皙的皮肤瞬间涨红，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胡说什么呢，就是她让我叫苏意同学的。”

听到是何恩怡，苏意摆摆手，“不用了，没事。”

许言鹤本就是怕她觉拒绝，所以才不好意思张口，现下他瞥了眼周聿礼，“何恩怡说如果她不去，她以后就不和我一起吃饭了。”

周聿礼点了下头，“嗯，她不想去也不用打感情牌勉强。”

苏意迟疑地看了眼周聿礼，试探地问了句，“都有谁啊？”

许言鹤原本都不抱希望，听着她问，松了口气：“就我何恩怡，还有你同桌周聿礼，来吗？”

苏意嗯了一声，“那我中午可以带个朋友吗？”

“可以可以，那就说好了。”像是生怕她反悔，许言鹤快速地说。

十一点四十五，下课铃如约而至的响起，没有老师的拖堂，教室里的人很快就往外散着。

许言鹤合上课本，交代完这句话就马不停蹄地跑了，“周聿礼陪你先去找你朋友，待会咱们在何恩怡班门口集合。”

苏意点了点头，看向旁边坐着不动的周聿礼，“咱们不走吗？”

“挤。”周聿礼淡声道。

苏意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外面，正值饭点走廊上黑压压往外走着成群的学生。

确实很挤。

苏意边整理课本边随口说着：“这么挤，他出去也是挤着。”

周聿礼头也没抬，勾了勾唇角说：“狗当然记着见主人了。”

苏意愣了，见鬼似的转头看向身旁的聿礼，一脸不可思议。

“是你刚在说许言鹤是狗吗？”

周聿礼掀了掀眼皮，嗯了声，挺诚恳地说：“你待会问问他是不是何恩怡的狗，他都觉得你是夸他的。”

……

头一次见这么夸奖人的话。

“那，那天怎么回事，看着像是何恩怡被欺负了。”

周聿礼抬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何恩怡被欺负，你还真是刚来什么也不知道。”

“……？”苏意迷茫地解释：“那那天她哭什么？许言鹤还说怎么不过来打招呼……”

周聿礼整个人转过来，正对着苏意缓缓站起来，“应该是她嫌不好意思。”

苏意仔细回想了那天的场景，确实没有看到实质性的动作，许言鹤当时也确实是没说其他的了。

“想什么呢？”周聿礼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少年的手掌落下去很轻，可能是苏意肩膀的衬衫很薄，甚至能感受他掌心的温热。

苏意侧垂着头看着肩膀的位置，看不清她此刻表情，只是白净的耳尖沾染了一点淡淡的粉红。

—

他俩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

等他俩到文科六班的时候，才惊奇的发现，关于缘分六人定律还真是挺厉害的。

何恩怡原本在和程濯北搭话，见到苏意过来，小跑到她跟前，“你来了？”

又朝她身后左右看看，“不是说还有你朋友吗？”

苏意扬了扬下巴，“他在那，我刚看到你们在一起，以为已经认识了。”

“程濯北是你朋友？”何恩怡发出惊呼，又小声地问她：“我俩刚一个第一天还不太熟，不过你待会介绍介绍就熟了。”

五个人站在一块，何恩怡是发起人，自然担起了介绍的重任。

其实都互相知道名字，只有三个男生互相不知道，她抬手拍了拍许言鹤的肩膀，“这是许言鹤。”

许言鹤点头示意，程濯北也微微点头，“苏意的朋友，程濯北。”

何恩怡本想拍周聿礼肩膀的手，在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时，抬起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圆，“这是周聿礼。”

周聿礼轻嗯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三个男生走一起，何恩怡挽着苏意的胳膊走在他们前面，小声的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啊？”

苏意和程濯北的关系有些复杂，而且他现在还进了娱乐圈，不能说的太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苏意言简意赅的概括：“家里长辈。”

何恩怡嗯嗯点头，也没在多问。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可能是就是莫名其妙的，对于何恩怡过分的热情，让苏意有些难以招架。

上次就已经见识到她的嘴巴，这次更甚，不过苏意没有了上次的不耐烦，弯着唇角听她说话。

明明是一些很无聊平常的事情，但在她嘴里却生动有趣。

说着说着，何恩怡突然将苏意抱的紧紧，感概的说：“苏意你真好，真想早点认识你。”

苏意被突如其来的拥抱诧异，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有你认真的听的说话。”何恩怡扭头恶狠狠瞪了瞪身后的人，“他们都嫌我话多，只有你不嫌弃，还一直在认真的听。”

“有吗？”

何恩怡重重的点头，“有。”

苏意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没敢告诉她，她其实觉得她是有一点点的话多，但她确实挺喜欢听，因为很放松她因为学习紧绷的大脑。

于是两个人，亲密的挽着对方的胳膊，俨如一对感情很好的好姐妹，丝毫看不出来她们才认识了一周不到。

目睹她们从有些生疏的亲密再到毫无顾忌的亲密。

许言鹤抬了抬下巴，很骄傲的说：“刚才恩恩是不是在看我，向我抛媚眼呢。”

周聿礼目视前方，冷笑了一声，看似不经意地一问：“你最近视力是不是又涨了？”

许言鹤诧异看着他，“怎么说？”

少年插兜，脊背挺直却莫名给人懒散的气息，似笑非笑地：“周日你去挂个眼科查一下吧，不行去脑科看看。”

许言鹤挠了挠头，“是该去眼科检查视力，可为什么还去脑科检查啊？”

周聿礼斜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们离得距离并不远，苏意听到他这句话，顿了一下，随后噗嗤笑了起来。

何恩怡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苏意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周聿礼可真会拐着弯损人。”

何恩怡此刻也明白她在笑什么，深有赞同，“有时候我还真以为他是在夸我，躺在床上开心的不行，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俩的友谊因为都深受其害过周聿礼的拐着弯损人，而更加亲密了。

周聿礼脚下的步伐迈大，两三步就将许言鹤扔在身后，不得不说，他有时候是真的嫌弃他这个好兄弟。

许言鹤也反应过来了，“周聿礼，我实力好着呢，脑子也好好的，那分明是朝我抛媚眼呢。”

“……”

“程濯北同学，你说是不是。”

“我刚没神游，不知道。”

“哼，就是。”

“……”

“……”

许言鹤还在啧啧感叹，他家恩恩即使有了好朋友还不忘他。

程濯北和周聿礼互相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语。

-

吃完饭后，因为不顺路，几个人就选择各自回了自己的班级，许言鹤则非要送送许恩怡。

苏意和周聿礼走在校园里，可能是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大家吃过饭都没进教室，在外面走着。

两个人从吃饭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此刻就他俩时，周聿礼将苏意隔在里面，抬了抬下巴，“我那会说的没错吧，是不是狗离不开主人。”

苏意顺着他看过去，前面是许言鹤和何恩怡，程濯北很有眼色走在离他们有点距离的地方走着。

她结合了中午吃饭的情形，赞同的点了点，“他俩感情真好。”

周聿礼微啧了一声，懒懒地道：“打小我就说他是何恩怡的狗，他也不反驳，还傻兮兮的笑。”

苏意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不经意地问他：“你们三个也是从小就认识的？”

周聿礼眉一挑，淡声回：“跟你认识的时候没早多久。”

“哦。”

苏意低下头，似乎没有要问的了，没再说话。

“怎么了？”见她低着头，周聿礼微微皱了皱眉。

“那个，我能问你件事吗？”

她仰着脸，莞尔一笑，苏意的长相多是一种内敛含蓄的美，她的脸上极少能看到笑容，所以给人孤傲和清冷感。

他记得小时候为了博得她一笑，可以说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和努力。

并且做了很多少让人笑掉大牙的傻事。

如今才一天不到，就见到了两次她的展颜一笑。

周聿礼看着她，喉结滑动，声音里有一丝他不可查的颤意，“你问。”

“我是不是性格有点问题？”

说完这话，苏意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困扰。

“是因为他们说的话吗？”周聿礼微微皱了皱眉。

中午吃饭的时候，谈论到她被戏称为只知道学习的漂亮机器人，小姑娘当时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我确实没有什么朋友。”苏意轻声说，“小时候你也这样说过我。”

周聿礼喉间涩然，隔了好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抱歉。”

苏意轻轻“啊”了声，抿着唇角认真的说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你现在认识的我比起以前的我有什么区别吗？”

“有一点，但你现在很好，以前的你同样也很好。”周聿礼难得的声音温柔了不少。

苏意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他没听清楚。

小姑娘走路的发尾很听话，不会一晃一晃的，只是偶尔会微微摆动着，露出一点那白的晃眼挺直的脖颈，那发尾在课桌上蹭的他手臂痒痒的。

他觉得他的手臂又有些痒了。

他想去碰一下问题的来源，当然他也就这么做了。

周聿礼抬手拍了拍她的发尾，“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上课了，走吧。”

苏意没再说话，走在他前面。

周聿礼的眸色暗了暗，刚才碰过她发尾的指尖搓了两下，似在回味。

刚才他碰过那发尾，跟他的头发摸起来很不一样，软软的，可惜只有几秒。

周聿礼恍然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惋惜什么。

如果要他说，他是什么喜欢上苏意的，他可能自己也说不清楚，至少在他小时候不屑于和小朋友玩，像个小大人冷傲的难以让人接近的时候。

谁能想到他周聿礼也做过舔狗。

他小时候为苏意当过狗，并且还学过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