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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路上的绝地翻身记》

12. 第 12 章

天还没亮透,差役们就踹着冰冷的囚车,催促着犯人上路。

王德全手持名册,逐一核对人数,确保无误后,大声下令出发。催促呵斥声中,所有人只吃了一点热水和碎饼,就出了村长家。

韩元业果然没有挺过来,天没亮就死了。王德全用木棍捅了捅尸体,直接吩咐道,“扔北沟。”

两个差役不顾韩张氏的哭喊,抬着少年的尸体就往北边山沟去。北沟那里是他们必经之路的相反方向,扔到那里可以比豺狼这些引开。

队伍一会儿就把他的尸体远远甩在身后,所有人都麻木地往前挪动着。

林夕蜷在囚车里,腮帮冻得发麻,还在细细嚼着冰渣子似的冷饼。之前几天她每次都只吃半个,剩余半个藏在空间里。倒不是为了留食,而是她前世带过来的胃痉挛和干呕,让她吃不下太多。

尽管觉得饥饿无力,但还是只吃得下半个。今日开始,她强迫自己咽下更多饼渣,必须吃饱才能积攒体力。

韩柳氏看她胃口好转,背过身把昨晚上刚换的干枣和黍米糕塞进她手心。同车人盯着车外积雪,没人注意这截冷硬的甜糕。

林夕接过来后,一点一点咬碎咽下。她望向灰白的天际,努力调动自己心态积极起来,盼着赶紧到幽州城。

那是北京城的前身,定然是个大城市。到时候她也可以去换点东西,就能多点依仗,离活下去又能更进一步。

而空间里的东西,无论是针线还是西药都有些过于打眼,但是那包陈皮拿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并且以现代的成色,在这里还能值多点钱。

就在她盘算着的时候,边上韩柳氏搂紧女儿,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夹袄的第三层暗袋,那里面正藏着林夕好奇的秘密。

那个夹袄针脚歪斜,是柳姨娘着急忙慌中亲手缝的,当时情况紧急,自然顾不上针脚,不过足够密实。上面缝满了毕生积蓄换来的各种小首饰,暗袋里还塞着柳老爷珍藏的老人参。

长安地牢收押时,柳姨娘托人送了进来。这是她尽全力为女儿准备的一点东西,只祈祷女儿一家能顺利活下去。暗袋里面还有一点碎银,是官差突袭店铺时韩柳氏悄悄塞进夹层的。

一路上首饰和碎银都用了不少,如今只剩零星几个耳坠戒指硌着指腹,其余早换成饴糖和干枣之类的。

像昨天晚上那样,多少次人命关天的情况,韩柳氏都坚定地没有额外拿出来一点,只因这是自己一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正是靠着这些换来的食物,他们一家的精神状态才要稍好。

韩柳氏想起昨天和村长媳妇交换物品时,那妇人贪婪地地盯着她的领口想要拿出更多。她心里一紧,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村子。

这一路她都只敢和驿卒、村民交易,每次换完便远离对方,就是怕被人惦记。有次被一个韩家老仆撞见,幸好那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意外身亡。

自从那次之后,她行事就更加谨慎,再没被别人发现过。

而原身小姑娘一路因为紧张害怕,都没有仔细观察,以至于记忆中都没有这些信息。

队伍刚转过山坳,前面又发生了骚动,这次是韩守信竟一下子抽搐,猛地栽倒在边上的泥地上。他腿上化脓的伤口已溃烂两天,闷声不吭扛到现在,此刻整张脸烧得通红。

韩元庆兄弟冲上去扶人,响动引得众人转头,前面那辆车的嫡房女眷啐道,“该!”

就在大家以为他们一房同样束手无策的时候,不一会儿王德全就过来了。没用得上林夕出手或者韩柳氏掏空家底,他直接扔给韩守信一包药,“黑松林你救过老子一命,两清了!”

只是这药得等到了下一个驿站才能煎煮,中间这段时间就需要他自己挺过去。

说完还破例允许韩守信换到囚车上,韩柳氏和林夕以及他一辆车贴身照顾,另外三个女眷则被赶下来自己走。

韩柳氏颤抖着手摸上他额头,只觉得烫得吓人,一遍遍祈祷队伍再快一点,另外不断用雪块拼命擦拭丈夫滚烫的额头和四肢降温。

她想起自己嫁进韩家那日,韩守信掀盖头时第一句话是,“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孩子受委屈。”他确实做到了,从没有想过纳妾,苦心经营家里的铺面,硬是靠布庄生意让全家避开主宅打压。

此刻她恨不得掏出所有藏着的耳环银簪,但眼下只能盼着快些过鹰嘴崖。

前面的韩元庆两兄弟也是无限着急,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只得不断加快脚步。

嫡房的人反而是不怀好意地放慢速度,却被差役们的鞭子抽到。

林夕愣愣地看着眼前昏迷的韩守信,记忆中这个男人总默默牵女儿逛西市,省下铜板买糖画。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记忆中的那双大手,皮肤烫得她本能缩手,这才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泛着青紫色,看来确实烧得严重。

她意识看

向空间里五粒退烧药,指节捏得发白。

理智告诉她必须保住这家人支柱,此外原身体里残留的孺慕也催得她手指发抖,可若暴露异样对她个人而言会更危险。

流放队的行进速度加快,囚车在颠簸中冲向悬崖小道。当囚车轮子碾上覆冰的窄道,崖边木牌歪斜刻着“鹰嘴崖”。

林夕最终决定拿出一颗退烧药出来,外面裹上一层雪,借着给韩守信喂水的姿势悄悄塞进他喉咙。

林夕也不知道这个做法对错,只能遵守本心行事。不过她注意尽量不让人看到,至少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最多就损失一颗药罢了。

好在没过多久,韩守信就醒了过来,脸色看着也没有那么红烫了。提心吊胆的韩柳氏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前面囚车上的韩李氏看到这一幕,不禁恨恨地啐了一口,“贱种倒是命硬!”

囚车木栏上结着冰碴,林夕缩在韩守信夫妇中间,丝毫没有理会这种声音。

韩柳氏把为数不多的黍米糕掰成小块,先塞进林夕嘴里,然后再塞了一点去韩守信手上,愣是自己一点都舍不得吃。

韩守信挪动身子挡住风口,轻声对林夕说道,“米团有点硬,硌牙就含软了再咽。”

林夕略为僵硬地点点头,一时还不习惯这个身体的父亲存在。

囚车一个颠簸晃荡,她的耳朵被迫贴到韩守信的胸膛上,听到里面传来咚咚咚的有力心跳声。

囚车外北风刮得人脸生疼,棉袄缝里漏出的体温却烘得她眼皮发烫。

“过了鹰嘴崖,三日就能到幽州城。”韩守信用生满冻疮的手拍林夕后背,力道却很轻柔。

林夕低头咬住发霉的米粒,喉咙突然堵得咽不下去。

前世虽然有奶奶无微不至的爱,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幻想有这样一双有力的手能拍她入眠,心底还是渴望父爱和母爱的。

母爱前几天在韩柳氏的身上已经体会了个遍,父爱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

北风卷着古北口的雪粒子砸在脸上,她在两道体温夹成的暖巷里红了眼眶。

她低头藏住泛红的眼眶,风雪刮过韩柳氏替她拉高的衣领时,恍惚听见奶奶临终前漏风的叹息,“囡囡该有个完整的家。”

“所以这一切,是奶奶你冥冥中安排的吗?”林夕在心底暗暗问道。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声,囚车则继续贴着崖壁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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