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

全名阿克汉姆疯人院，四周高墙耸立，内部宛如迷宫，比起医院更像戒备森严的监狱。

这里也确实是哥谭另类的超级监狱。

随着超级反派越来越多，为了避免警员接触反派时受伤，也为了防止走程序时反派再次逃走，蝙蝠侠已经习惯把过于危险的反派直接送到阿卡姆，而阿卡姆也习惯他这么做。

蝙蝠侠熟练地将达克莱斯塞进404病室。

这间病室曾经属于小丑。

现在，小丑被关进升级后更坚固严密的监牢，空下来的404成为达克莱斯的单人病房。

“待在这里，我会看着你。”

蝙蝠侠转身。

达克莱斯抓住他的披风。

差点被扯得后仰的蝙蝠侠回头。

“蝙蝠，我们可以一起当孩子的爸爸吗？”达克莱斯问。

蝙蝠侠感觉有些古怪。

达克莱斯的眼睛褪去了贪婪饥渴，眼瞳边缘的颜色变得暗红，不再发光，内部温度似乎也在下降。

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疑惑，还有些许亲近。

哼，亲近给他看的亲近。

“他们不是你的孩子。”

蝙蝠侠不知道达克莱斯想玩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想跟疯子玩游戏。

“他们也跟你没有血缘联系。”达克莱斯趁机啃了口蝙蝠披风，“但你在意他们甚至高于你的生命……为什么？”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夺回自己的披风，走到门边，又停下。

“真正的家人，不是靠血缘来决定。”

达克莱斯愣在原地，目送蝙蝠侠消失在厚重的铁门之后。

那团浓郁的黑暗离开感应范围，残留的香甜气息也逐渐消散，达克莱斯迟滞的大脑才重新活动。

人类身体会干扰灵觉吗？

达克莱斯从蝙蝠侠的防备警惕之下，寻觅到一丝无法找到词汇精准形容的情感。

——类似向深渊伸出的手，或者朝沼泽中沉沦之人丢出的绳索。

蝙蝠侠试图给祂一个选择未来的机会。

蝙蝠侠愿意为祂点亮一盏灯，在祂的黑暗中，告知祂光明的方向，让祂用黑暗的眼睛去寻找希望与爱？

黑暗啊，蝙蝠想当我在人间的锚点！

·

蝙蝠洞。

夜翼和罗宾已经将两个女孩送回家。

蝙蝠侠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检查，夜翼和罗宾做了所有蝙蝠洞能做的检查，仍被逼着做心理测试。

“够了，我们没被咬，精神也没有问题，真正有精神问题的是你！”夜翼咬牙切齿，蝙蝠侠总有办法让他忍不住脾气。

“你对他有好感。”蝙蝠侠认为问题很大。

“为什么不？他没有钢铁之躯仍帮我挡子弹，就像一只繁衍期爆发繁育本能到处偷蛋的鸟，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我确定他不是小丑那种的疯子！”

夜翼不想在新弟弟面前跟蝙蝠侠吵，试图讲道理：“我相信他可以被引导，甚至吸收。”

“什么味道？”蝙蝠侠突然问。

夜翼愣住。

蝙蝠侠补充：“他的信息素气味。”

正常人闻不到信息素！

“圣诞节。”罗宾打破沉默，在旁回答：“他抱着我的时候，我闻到温暖的香气。就像圣诞节的餐桌，旁边是燃烧的壁炉，温馨且幸福，所有人都在欢笑。我想这是一种让人降低防备，下意识想要亲近他的精神污染，又或者心灵控制。”

蝙蝠侠看向夜翼。

“差不多是马戏团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挺让人怀念。”夜翼冷静了些，叹息道：“我觉得他像约翰和玛莉，还有你，咳，我是说以前的你。”

蝙蝠侠神情严肃地将信息录入电脑。

夜翼双臂抱胸：“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它很少出错。我还是坚持约翰逊，我是说达克莱斯没有恶意，你不能简单粗暴地把他塞进阿卡姆。”

“回布鲁德海文。”蝙蝠侠命令。

“什么？”夜翼提高声音。

蝙蝠侠命令：“回你的城市，哥谭不需要你。”

夜翼气得像快爆炸的河豚。

蝙蝠侠继续命令：“罗宾，禁止接近达克莱斯。”

“好的，蝙蝠侠。”罗宾就像令行禁止的士兵，快速敲击笔记本键盘，“达克莱斯占据的地下巢穴是神盾局在哥谭的地下据点，我恢复了部分监控记录，跟搅局者和遗孤的个人信息一起发给您，注意查收。”

蝙蝠侠冷酷无情：“我说过，这个案子与你无关。”

罗宾和夜翼一起被轰出蝙蝠洞。

“别生气，他只是遇到难以掌控的新角色，担心你受到伤害，这才拒绝你的帮助。”

夜翼强忍住一肚子气，搭着罗宾的肩膀，试图开解小弟弟。

“我知道，他对搭档的失踪有些应激。”罗宾的情绪比夜翼更稳定，“离开哥谭之前，或许你该去见一见卢修斯先生。凯夫拉的防弹等级有了新突破，已经应用到制服上。”

“这么快？我记得他们最近主攻无人机和智能驾驶。”夜翼摸了摸下巴。

“蝙蝠侠要求全力升级凯夫拉的防弹等级，他不能忍受另一个搭档的陨落。”罗宾看着夜翼，认真说道：“蝙蝠侠亲自设计了一套夜翼制服，已经交给卢修斯先生测试。”

夜翼安抚弟弟失败，反而被弟弟安抚。

他拍拍提姆的肩膀：“提宝，他接纳你成为新搭档，只是早晚的问题。”

“当然，我的实习期不会太久。”

罗宾相当自信。

·

阿卡姆。

蝙蝠侠往404室送进一个病人，消息传播得都比毒藤女的花粉孢子还快。

一夜过去，克莱·约翰逊的个人信息已经跟早报一起出现在哥谭各个势力手中。

当然，是蝙蝠侠修饰过的信息，医院的死亡记录变成假死逃跑。

达克莱斯躺在404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祂在思考。

脚下大地弥漫着浓郁的黑暗，跟蝙蝠侠身上的黑暗联系紧密。

这里是蝙蝠的巢穴，房间内也藏着蝙蝠的眼睛，蝙蝠侠正透过眼睛观测祂。

观测是双向的。

落在祂身上的视线像冰冷的琴弦，穿过哥谭潮湿的空气，发出低沉喑哑的音符，传达视线主人沉重复杂的情绪。

达克莱斯试图理清蝙蝠侠乱麻一般的情绪，找出所有针对祂的线头。

占比90%的警惕防备过于正常，9%的愧疚后悔来得莫名其妙，1%的期待与希望虽少但确切存在。

达克莱斯抓住微小的1%：他喜欢我！

主导哥谭之音的低音提琴声逐渐被小提琴音取代。

那些黑暗中诞生的罪恶之花，撑过了蝙蝠侠的打压，

在腐烂泥潭里萌芽、生长、盛开。阳光之下，名叫韦恩的玫瑰伸展着带刺的花枝，试图庇护满城被罪恶汲取生机的野草。

“嘎吱……”

厚重的病房门打开，身穿防护衣戴着防护面罩的护工推着餐车进来。

达克莱斯鼻子先动了动，而后眼珠左移。

护工的气息很熟悉，跟那晚偷祂身体的黑衣人一样，昨天抢来的临时巢穴里都是这股味——他们的灵魂已经投入黑暗怀抱。

达克莱斯深深呼吸，尝到一口带着消毒液味道的寡淡自来水。

对黑暗不够虔诚，情绪也没浓烈得深入灵魂。

吸入嘴中的灵魂之力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吐出来。

呸，难吃。

护工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君主嘴边转了一圈，还以为失血过多加熬夜过度，所以突然眼前发黑了下。

他缓了缓，推着餐车继续靠近达克莱斯。

“克莱·约翰逊，你的早餐。”

特殊的电磁波动从护工身上爆发，病房中绝大部分的监控器被干扰失效。

蝙蝠洞响起警报。

达克莱斯慢吞吞地坐起。

“我记得你的声音。”

GCPD嘈杂的拘留室里，在祂耳朵里吵吵嚷嚷的那个黑狐。

“因为我们是朋友。”护工从餐车下拿出一摞衣服和基础生活物品交给达克莱斯。

达克莱斯无视了那些东西，目光停在护工胸前的口袋。

“你带来了礼物。”

护工的手移到推车边缘，一个隐藏的银盒展开，露出里面小巧的发光银箭。

达克莱斯没有多少耐心。

祂瞬间出现在护工跟前，撕开对方的防护服，从里面的迷彩制服口袋中掏出一个蝙蝠镖。

蝙蝠镖已经清洗干净，达克莱斯仍嗅到洒着葡萄干的奶油巧克力味。

祂陶醉地眯起眼睛深嗅蝙蝠镖上残留的蝙蝠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早餐。

假护工惊惧得忘了呼吸，重新获得空气后快把肺咳出来。他半晌才止住咳嗽，深呼吸，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噢，克莱，看来你在深渊收获不浅！”

达克莱斯舌尖卷着蝙蝠镖，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深邃无光的黑洞眼瞳过于诡异，黑洞边缘亮起的那圈红光更是恐怖。

假护工却露出笑，失去防备地打开面罩，露出很普通的一张脸。

“是我，克莱，你忠实的朋友汤姆。”他说：“hailhydra。”

海德拉？

听起来像怪物，是他们信仰的邪神？这件衣服也是海德拉的信徒？

达克莱斯穿衣服时把里面的灵魂洗得太干净，完全没有接收克莱·约翰逊的记忆。

人类穿二手衣之前也会清洗消毒，祂的行为完全合理。

达克莱斯理直气壮地想。

“克莱，我很意外，你看起来非常健康。”

汤姆趁达克莱斯沉思，将银箭扣在掌心。

“我是黑暗君主，称我lord。”

达克莱斯看向餐盘上的面包，拿起来咬了口。

“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这并不好笑。”假护工另一手握住口袋中的枪，“有人举报你独自占据深渊的研究成果……我向上面承诺会把你带回去，一个能够复活的超能力者对组织来说很有价值，你有机会成为我们的‘第二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