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燃灯》
(1)
那日,守门弟子嘴里的“天百师兄”将黥朗带来这“卧月轩”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了。
“他们是跟公子一样的投山之人,早于公子几日上山,公子便与他们一起在这卧月轩稍候几日。待掌座指令一到,或去或留自有定夺。”
说完特意招来了轩门外的两个小弟子,说道:
“这位公子,便交于你二人看顾。”
两个小弟子忙行礼:
“师兄放心,大师兄已交代过,这位公子可暂列千一之号,此后之事交于我们便是。”
天百颔首,又冲黥朗虚行一礼,转身便走了。
“千一公子,这边请。”
两小弟子中的一个看向黥朗,示意他进门。
“千一?”
黥朗因这个称呼略迟疑。
“嗨,他没说清楚,我来与公子说,”
两小弟子中的另一个明显更活泼一点,说着便靠到黥朗身边,说道:
“凡投重云宫之人,自上山起,便表示以往身份匿于人世,在这重云宫中脱胎换骨重生一次。故不便以前世真名相称时、只唤代号也可。像公子这样初上山之人,因为还没有安排具体归属何处,便都暂列一个号位,作为暂时的称呼。待真正入宫开始,称呼可根据掌座安排再定。公子现下可暂以千一自称。”
“原来如此,感谢相告。”
黥朗行礼相谢。
同时心里也想:
重云宫这规矩倒是贴心,投身此间之人,确实都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他自己便是如此,倒也省去自己编撰名号了。
另一位小弟子看这边解释完了,便继续引黥朗入内,嘱咐说:
“这卧月轩内其他公子也不是喜谈笑之人,公子不必担心会被打扰。重云宫提供基本食物和水,留宿期间,万不可出这卧月轩院墙之外,切记!”
那位相对活泼的弟子,此时也正经补充了一句:
“擅自离开卧月轩者,会被视为细作。轻则驱逐、重则……丧命于此也是有的。”
黥朗点头。
这条规矩也是对于还未加入重云宫之人的基本戒备。
很合理。
(2)
卧月轩不算小,四面都装了琉璃窗,颜色不一。
每日午后的都有斑斓的光投在黥朗身前的地上,黥朗一仰头,眼前就是一片斑斓色彩,模糊好看。
不知是谁建了这里,一定是个内心极有雅趣的人。
轩内除了一张桌几张椅之外便别无长物。
留宿此间的人,每人除了一张草席和每日的餐食以外,便没有其他。
那两位小弟子——黥朗后来知道,活泼一点的那个叫甲百二、另一个叫丁十五——除了每日按时送餐食过来以外,大部分时间都轮流守在门外。并不主动进来打扰轩内之人,而轩内之人彼此也或打坐或冥想,竟也都是不多出声之人。
这些人中,倒是有一个受伤之人。说是皮外伤,黥朗靠近他时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甲百二定时会单独带些东西给那人,从味道判断,黥朗猜测是某种草药。
那人身量不高,像是个半大孩子,睡在黥朗旁边,终日一言不发。喜欢背对黥朗、面朝墙躺着,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黥朗之所以注意到他,是感觉他虽然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但明显靠他比别人近一些,可能是因为自己给人的的威胁最小吧,黥朗想。
他毕竟是个瞎子、还武功尽废。
黥朗是这卧月轩唯二终日躺着的人,其他人或打坐、或运功,只有他和那受伤的孩子看起来无所事事一般。
黥朗虽然双目有疾,但住在这卧月轩这几日,已经将这里的人逐一探知了一遍。
这里一共有七个人,除了那个孩子之外,还有两个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位是个书生,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和解决三急之外都坐在桌前读书,一动不动,但从他呼吸之间,黥朗判断此人武功不低。
另外一个,则是个体型壮硕的男人,黥朗模糊地感觉他似乎穿着官衙的打扮。且此人不知是有意无意,目光总往自己这边扫,黥朗没办法看清他的神情、故不知是看自己还是看那个孩子。
只是心底多少对这人有了一点戒备。
至于剩下的几人,黥朗便没有注意到更多,只是有意识地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特别是那个壮汉。
(3)
就这么过了三五日的样子,忽一日,卧月轩突然进来几位重云弟子。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每日守在门口的甲百二和丁十五。
丁十五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忽地面向那位壮汉,开口了:
“这位公子,掌座复令、尔所陈之情非真、所请之事重云宫不能允,请公子即刻下山离开。”
那壮汉忽地站起,哼笑出声:
“让我离开?!好啊,我下山就告发你们,收留朝廷重犯!”
此话一出,全场噤声。
黥朗心里咯噔一下。
被这人认出来了吗?
他这些天自认谨小慎微,从未与任何人攀谈、相貌和衣服都已与从前大不同。就连额上的胎记,也是被厚厚的头发遮得好好的……是自己大意、哪里露出了端倪吗?
甲百二小师弟站了出来,道:
“这位公子,投我重云宫之人,无论何种身份来投、我们只讲缘法、不问过往。入山门时所询之事、皆用以衡量重云是否有力相助。既然公子不愿以真情相告、那便请离开重云宫,至于公子方才所说、子虚乌有之事,在下就当没有听到。奉劝公子也就此闭嘴,若以此要挟重云宫,便当真是愚蠢了。”
那壮汉似是有恃无恐:
“子虚乌有?在座的谁是朝廷要犯,你们真不知道,那我指给你们看看,不就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失声,壮汉惊恐地朝甲百二方向看去。
甲百二身后腾地飞出一条长绫,瞬间绞上了壮汉的脖子。长绫的那一头系在甲百二身后的一位弟子手里,又是一番动作,壮汉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甲百二踱步上前,笑眯眯地说:
“公子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接着黥朗只觉得甲百二似动了手,那壮汉的脖子上就渗出了殷红的血。
刚才甩出长绫的弟子倏地收手,一个转身割断沾血的那一段。
只听甲百二忽又咋呼起来:
“唉,我说小师弟,你瞪我干什么。”
黥朗看不到他们动作的细节,想是那小师弟给了甲百二一个白眼。
但却并未出声,只将地上的人扛起来带了出去。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丁十五重新开口:
“几位公子,掌座已复令,各位所请之事重云能允、但未必尽数可允。可待几日后的天择日,宫主亲自定夺。”
“在下可将重云宫择人的规矩先行告知各位,请各位心里有个数。”
原来,对于所有来投靠之人,重云宫有自己的选择标准。
在场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黥朗也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知道了这重云宫的规矩。
原来要入重云宫为徒者,需拜重云宫主为师。宫主会因才而择、传授武功心法绝学。武功大成之日,为弟子者可自己亲手了解前事、重云宫会助其一臂之力;即便武功没有突破、练至一定境界,掌座评估你可以动手之时,重云宫同样会助其一臂之力。
但代价是,你的大仇得报之后,需要为重云宫效力十年。
“能不能成为重云宫的弟子、愿不愿意为重云宫效力,就看各位的意愿和造化了。”
丁十五说完这句,便是把规则说明白了。
可是黥朗却越听心越寒。
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武功,是他这个废人能练的了。
重云宫若当真是不收武功尽废之人,那自己即便到了天择日,怕也不能被那重云宫主挑选上。
“还有一条规矩,师弟忘了说。”
“当然,还有一条……重云宫泽选门徒虽看练武资质根骨,但若你没有这些,也还是有一线希望入我重云门下的……”
甲百二走到丁十五旁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道,
“凡是被宫主亲自选中的人,无论武功根基如何,都可以无条件入我重云门下。”
轩内此时响起了一些轻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或惊疑、或不解。
大家都有些意外。
便有人问道:
“那是什么样的资质才能被宫主亲选?”
甲百二话里似乎夹着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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