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霁二人刚到村子口，就遇到有人争执。

“嘿？老黄你们做事就不地道了，这可是我家喊的车，你这抢了是怎么回事？去去去，我家小子还等着救命了。”

隔壁何大爷刚到院子里喊了声，一回头驴车就没了，往隔壁一瞅，果然就见这老黄把着那林小子的胳膊，不知道在蛐蛐什么。

“还有你林小子，这做生意的怎能言而无信呢？”何大爷两颊鼓鼓，气得跟个河豚似的。

“老哥别气，没抢你家车，这不就是打个商量嘛。我瞧着那驴车里到还算宽敞，我家老二不也受伤了嘛，当初送到那薛女郎那里本就是能救命，没曾想到时被人给告到衙门去了，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咱们两家一起，还能做个伴。”说话的是黄家那老婆子，最是精明嘴利。

当初他家老二明明还有救的，但这老婆子不舍得花银子，底下那几个儿子又伺机怂恿，当夜就把人接回家中，美其名曰好好将养。第一天还行，好歹是杀了只鸡，给那孩子补补，后面根本就不管了。

要说吧，真要是没钱大家也都理解，毕竟这就是命。

可老黄家五个小子，五十亩的水田刚丰收，半月前才卖的粮，如今这外面遭灾，收粮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肯定没少赚。而且那日去何远家闹平常，这黄家仗着人多势大得了好几两的银子，也没见用到老二身上。

哎——这黄老二真是命苦，人老实巴交的，那日本就没动手，是他那不懂事的弟弟参合进去，结果下手重了逼得对面红了眼追着他往死里打，哪曾想那家伙居然把自家二哥扯过来挡住。

何大爷心有不忍，“可以，但事先说好了，这车钱一家一半。”

那黄大善正要应下，却被他婆娘猛地掐了一下。

“何老哥这不合适吧，你家带着人少说也得站两个位子，我家就老二自己去，这不是让我家吃亏嘛，这事可不地道。”

何大爷气得不行，“好好好，你们可真是好样的。算了，我是看在老二平日里不少给我家带柴火的份上，这点钱我就不跟你们家计较了，一起吧。”

黄大娘满脸堆着笑，“等我家老二好的，定会记得老哥的恩情的。”

“娘，我不去！”东侧最偏僻的屋内传来黄二虎虚弱的声音，夹杂着七分羞愧与三分尴尬。

黄大娘粲粲地笑了笑，“孩子使性子，我去劝劝。”

转过脸，黄大娘额头上那三道法令便纹沉了下来。

“闹啥闹，赶紧拾掇拾掇跟隔壁家一道去。”

躺在床上勉力能坐起的黄二虎满脸通红，“娘，咱们家不是得了些三两银子嘛，何老叔家也不富裕，车钱本就该一家一半。”

黄大娘眼大眼白多，眼袋更是厚重，每次朝人瞪过来总是让人被头皮发麻。

“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到还在老娘面前做起好人来了。你有钱你去给呀！”

黄二虎很是无奈，“娘，您知道的，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即便黄二虎赶紧认错，黄大娘的脸色也未好上分毫，“反正就这个，你爱去不去，事先说了咱家就没养闲人的理儿。”

黄二虎见自家娘亲撂完狠话，转身就走，手死死地攥住被褥。

“我去。”

黄大娘这才满意，“这才对嘛，隔壁姓何的最是心软，又只有一个儿子，平日里待你小子也不错，你到时候嘴甜些，指不定带着你俩去下馆子吃顿好的呢。”

黄二虎只觉得脸烧得厉害，忍了忍：“娘，您还没给儿子诊费。”

刚才还因为算计他人得逞而满脸簇着菊花，此时陡然听到“钱”便阴云密布，狠戾非常。

“钱钱钱，生来就是个讨债的！那妖女之前不久没收钱嘛，怎么滴到了牢里还金贵了不成？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肯定没甚心眼子，到时候你跪在地上卖个惨求求她不久好啦，给什么钱，咱们没钱。”黄大娘不耐烦道。

黄二虎死死攥住薄薄的被褥，祈求道：“娘，我只要上次何远家赔的银子可以吗？儿子求您了。”

黄大娘还是死咬着绝不松口，“那也不是陪你一个人的，你弟不也受伤了嘛。那点银子，都不够之前你们兄弟二人看大夫的，哪里还有什么钱。”

黄二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被送去月下村的前一晚，他并未喝下母亲端来的那汤，翌日清晨，厚厚的雾气润湿薄薄的被褥，他因此冻醒，也敲好听到了母亲和兄弟几个的算计。

在廖大夫前前后后他花了也不到三百文，倒是他那个轻伤的弟弟花的更多些。

见老二脸色不好，那黄大娘粲粲然喊了句“老娘不管了，你爱去不去”便离开了屋子，连院子里一直等着的何大爷和林大河都没理，径直回了屋子。

黄大善很是尴尬，但他是个不担事的，根本不敢做他婆娘的主。

何大爷指着的手摇了摇，“你呀……也不管着点。咱们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你别怪我多句嘴，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若是可以，黄大善真想把头塞进肚子里。

“老哥我……”

何大爷摆手，“啥也不说了，我带你家老二去。不过以后对你家老二好些，我瞅着你家几个孩子老二最懂事孝顺，比我家那个不省心的不知道要好多少，你们呀就是不惜福。”

“多谢老哥。”

何大爷两三步去了东边的小屋，那原本是黄家的柴房，黄二虎之前不住这儿，是受伤后因为身上有味被同屋的弟弟嫌弃，这才被迫搬到这里。

“二虎呀，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也到县里去瞅瞅热闹。”何大爷一进去就看到黄二虎一个七尺高的汉子，双眼通红，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侧头偷偷抹干眼泪。

“叔，给您添麻烦了，我不去了。”

何大爷扫过屋子，原本就是个不大的柴房，一面隔着床架子一面摆着柴火，哪里还有什么下脚的地方。再看床上，薄薄的一层薄被，底下更是啥也没垫就是个泛黄的木板。七尺高的汉子就这么蜷缩在不到六尺的床上，这老黄家真是造孽啊。

“我记得你们家把你从月下村接回来时，还拿了好几床厚实被子，怎的也没给你一床？”虽然黄大娘口口声声说什么那巫医妖女赔的，但何大爷哪里不知道他们这是顺手牵羊，只是这年头大家又不是什么地主老爷，沾点小便宜什么的，只要是不妨碍到自身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以为好歹二虎能沾点，没曾想是一点好处没有，还不如不接回来了，听说那边还请了婆子照料，没得在这家中如此受气。

“娘说那么好的被子给病人盖着实糟践了，她想留给弟弟们当婚被。”

当时黄大娘还骂了薛女郎几句，黄二虎没说，他不喜欢别人说薛女郎坏话，娘也不行。虽然那日喝了一碗他迷迷糊糊的并未有什么感觉，但是他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么阿娘的口中的“巫医妖女”争分夺秒地为他们剜去腐肉、清洗伤口，最后累到脱力摔倒在地上。

而他这个亲娘眼中讨债鬼、亲兄弟口中的木讷呆瓜，在薛女郎的眼中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会仔细的嘱咐打扫婆子如何照顾他们，也会细心地教牛嫂子熬药，还会手把手带着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小丫头识字，叮嘱小伍哥买最好的鸡鸭鱼肉给他们补身子……这样好的薛女郎，怎么会是阿娘口中的巫医妖女？

即便真的是用他们的身体试药，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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