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第七监察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陆向谦的银丝眼镜滑到鼻尖，汗珠顺着双层下巴滚落在“卫生防疫专项资金审批表”上。

他第三次掏出绣着金城家电logo的丝绸手帕，还没碰到额头就被年轻科员按住手腕。

“陆主任，解释下这笔二十万的试剂采购款。”

戴着黑框眼镜的**干部敲了敲凭证，“供应商注册地在陈荣的汽修厂。”

窗外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陆向谦突然暴起撞翻藤椅，中山装口袋里的瑞士怀表甩出来，表盖内侧嵌着陈荣二姐的泳装照。

两个穿藏蓝夹克的壮汉破门而入，墙角的绿萝被带起的风掀得枝叶乱颤。

李连军蹲在腌菜摊前，看着菌粉包装袋上的露水慢慢凝结。

斜对角卖卤煮的胖婶第三次把收音机调到最大声，新闻里正在播报陈荣团伙落网的后续报道。

“俺们可不敢要这稀奇玩意儿！”

卖豆腐的孙瘸子杵着拐杖过来，裤腿管扫过摊位时带起股豆腥味：

“上回那个水泵，害得我家三亩白菜全烂在地里！”

突然有人从背后扔来颗烂白菜，翠绿的菜帮子“啪”地砸在菌粉袋上。

李连军抹了把脸上的酸汁，发现指缝里粘着片暗褐色菜叶，像极了陈荣被带走时衬衫上崩飞的纽扣。

“都来看看！

这就是红湾村坑人的新把戏！”

孙瘸子突然举起整坛腌菜，青花瓷坛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瓦罐碎裂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菌粉混合着酸菜汁在青石板上漫延，暗红色痕迹像极了老支书烟杆砸窗时飞溅的木屑。

李连军弯腰去捡瓷片，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杜梦瑶挺着八个月孕肚，正在给试吃摊铺绣着合作社logo的粗布。

？老支书叼着铜烟锅蹲在拖拉机驾驶座，后车斗里整整齐齐码着五十个腌菜坛。

每个坛口都系着红布条，细看才能发现那是从陈荣办公室扯下来的窗帘布。

“王家媳妇，尝尝这个酸辣萝卜。”

老爷子叫住挎菜篮的妇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撬开坛封：

“用菌粉腌的能保存三个月，你家小卖部......”

话音未落，桥洞下突然冲出辆三轮车。

穿花布衫的胖女人抓起腌萝卜就往地上摔，红油溅到桥墩的“危房改造公示栏”上，正好糊住陈荣二姐夫的审批签名。

“大家别上当！”

胖女人从车斗搬下整箱传统腌菜，玻璃瓶上印着金城家电的防伪标签：

“卫生局陆主任都认证的好东西，买三斤送搪瓷缸！”

李连军望着积压的货物皱眉，八月的热浪把包装箱都晒得卷了边。

**贵蹲在台阶上吧嗒旱烟，火星子溅到退货单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全镇超市都说咱们包装土气，学生娃都嫌丑。”

“要不找王校长商量……”

“你怂个屁！”

老支书烟杆敲得铁门框当当响：、

“人家带学生搞科技创新比赛，全省都拿奖的！”

王红正在调试打印机，操作台上散落着合作社的旧包装盒。

李连军刚迈进门槛，穿实验服的孩子们就举起雕刻的样品：

“校长带我们用机床啦！”

“市青少年宫下个月有展销会。”

王红抽出邀请函，指腹蹭过烫金奖状上未干的金粉：

“教育局特批我们可以设产学研摊位。”

**贵扒着校门缝张望，突然瞥见杜梦瑶的孕检报告从李连军兜里滑落。

老支书弯腰去捡，发现报告背面印着金城家电的物流章——正是退货包装箱的供货商代码。

实验室突然断电，雕刻机冒起青烟。

王红掀开电箱冷笑：

“防水涂层被人换成劣质胶，和去年水泵灌沙的手法一模一样。”

窗外的监控探头闪着红光，镜头里晃过穿校工服的身影。

李连军抓住王红手腕往外拽时，天花板掉落的电线正砸在3D打印机上。

蓝火顺着劣质胶涂层窜上雕刻机，王红突然挣脱冲向保险柜：

“学生们的实验数据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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