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说她不想谈恋爱》
深夜,聚光灯把逼仄的巷道照得像白昼。空气中还残留着拍摄时的火药气息和烟雾味,刚完成的一场对峙戏,比以往更激烈也更紧绷。剧组几乎连轴运转,把整条街景改造了三轮,美术组熬了三个通宵,可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仍未完全达成导演心中设想的“街头压迫感”。
1
拍完巷战戏的第三天,导演便迫不及待提出:趁热打铁,再加一段尾随追击的大场面。
“那场戏情绪起来了,但节奏还是差点意思!”杨学宁一边在会议桌上铺开图纸,一边神采飞扬地比划,“既然景还在,就不如把街口再往外拉十米,做成街头拦截效果。观众要的是张力、是代入感,这一段拍出来,预告片都能剪出爆点。”
程今没说话,只垂眼翻着刚刚提交上来的紧急预算申请。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小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编剧小井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程制片……我们是不是得先解决资金问题?这几天人手都在压缩,物资也跟不上。”语气尽量委婉,像是怕戳破那层快要绷断的平衡。
副导演段林靠在椅背,眉头微蹙,没插话,但从他轻敲膝盖的手指节奏,程今读得出他也有顾虑。
大家都在等她表态。
她抬头,视线扫过面前那几双期待、隐忧、观望的眼睛,肩膀像是背着一块肉眼不可见的压石。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放下文件夹,语气一如既往平稳:“我会和制片助理重新核算一次具体成本。如果花费在可承受范围内,按导演想法推进。”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工期不能再拖。我们没有多余时间了。”
导演一听,当即拍板:“行!我这就去让美术和道具组出调整方案!”
他语气轻快,像是被判了胜诉。而程今只是静静点头,没有笑。
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个“决定”并不轻松。多一场重戏,意味着多一道风口,也意味着更大的资金缝隙。可眼下,项目处处受限,外界质疑如潮。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能激起水花的机会。
2
当天下午,一位戴着银边眼镜的年轻人出现在片场。最初,场务以为他只是来探班的普通工作人员,直到他出示名片——“临川基金项目助理,罗凯”。
“赵总让我来了解一下拍摄实况,也顺便收集点一手素材。”罗凯笑得得体,“毕竟我们这边的投入不算小,自然希望对项目有更清晰的把握。”
程今得知后,亲自接待他:“欢迎,罗先生。有任何需要,我这边配合。”
她心里明白,这人并非单纯送温暖,而是赵敏派来的“第二只眼睛”。赵敏虽然始终站在项目这边,但资本谨慎向来是本能。若剧组混乱失控,哪怕只是苗头,也可能在瞬间引发撤资。
罗凯在片场来回巡视了一圈:他看见正在搭建的巷道景,看见灯光、美术组连夜加班的痕迹,看见几位熬红了眼的群演靠在板凳上小憩。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不动声色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傍晚,他主动提出想和程今单独谈谈。
“感觉剧组……运转得挺吃力。”他语气不重,却直指问题。
程今嘴角一挑:“确实辛苦。但还在预期之内。警匪片原本就不轻松,尤其我们还想做点突破。”
罗凯轻轻点头,眼神意味不明:“赵总还是相信你。但你也知道,资本最怕失控。一旦周期延误,或市场信号反应不佳……我们也得有所准备。”
“我明白。”程今保持着镇定的笑,语气却格外干脆,“我们在赶进度,也在控成本。赵总那边,我会交出一个交得起账的答卷。”
他们之间的对话,全程不带火气,却像在无声比拼底气。
客套完毕后,罗凯准备离开。走到片场门口,他忽然回头,看见沈宴正独自演练动作戏。他没穿戏服,只穿着一件薄T恤,汗水湿透后背,却仍然在反复演练转身、拔枪、躲避的细节。
罗凯目光微顿,似乎若有所思,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转身离开。
3
入夜后,新一轮拍摄在临时巷道开工。
沈宴身穿角色的便服,腰部和肩膀都绑着护具,却仍坚持亲自上阵,完成一连串高强度的翻越、闪躲动作。摄影师贴身跟拍,镜头一路晃动,脚步声与道具碰撞声交错回响在逼仄街景里。
导演刚喊“卡”,副导演段林立刻上前,脸上满是担忧:“沈老师,你膝盖前几天不还有淤青?这跳来跳去的,不怕再伤着?”
沈宴取下护具,动作有些迟缓,声音却依旧平稳:“还能撑。”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脸色发白、气息不稳,却没人再多劝一句。他一向是那种“不出问题就不肯停下来”的性子。
这时,程今走过来,眉头轻蹙,语气不疾不徐:“你得自己掂量清楚,别硬扛。”
沈宴听到她的声音,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他低声回道:“我知道。但这几场动作戏已经排了好几天,换替身来不及适应,节奏也会乱。如果拖下去,整体进度会受影响。”
他语气依旧克制,但那股倔强和自我压迫几乎写在脸上。
程今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总是这样,看起来波澜不惊,骨子里却有种沉默的狠劲。正是这股不肯退让的韧性,让他在一众试镜者中脱颖而出,拿下这个角色。
可她终究是制片人,必须站在项目整体的角度考虑。她心里清楚:如果他真倒下,剧组付出的代价远比这场戏的重拍要沉重得多。
她沉了沉声,终是退了一步:“可以坚持,但拍完必须去医务室检查。”
沈宴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回到拍摄区,与动作指导低声讨论下一镜的走位与过场。
灯光投射在他背影上,那道身影看起来单薄,动作却依旧干净利落。夜色里,他像一枚钉子,牢牢钉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也不退。
4
拍摄中途,现场忽然吵嚷起来。
程今循声望去,发现场务主管老周正挥着对讲机,冲一群年轻小场务劈头盖脸地骂:“灯管都不收拾好?电缆乱成一锅粥,要是演员半夜踩一脚出点事,谁负责?你们?”
几个年轻人被吼得脸涨通红,低头小声嘀咕:“大半夜的,谁还没点走神……”
老周火气腾地窜上来:“你再说一遍?我干电影干了三十年,拍过的戏比你们见过的还多!你们这帮新兵蛋子要是把人绊着了,后面要多大麻烦!”
动静太大,惊动了不远处的导演和副导演。段林快步赶来,皱眉劝道:“周哥,大家都熬夜拍戏,情绪别太上头。”
老周回瞪他一眼,声音照样不低:“我管你情绪不情绪,安全才是头一条!出事故你能负责吗?程制片能负责?”
正僵着,程今走了过来,先是示意几个小场务把电缆和灯具清理归位,又礼貌却不容置疑地把老周请到一旁说话。
“周哥,我理解你出身老电影厂,规矩意识强,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程今语气平稳柔和,尽力压住现场的燥气,“但年轻人刚进组不久,很多流程不熟,需要的是提醒、不是发火。”
老周还在喘着粗气,显然怒火未消:“我不是怕出事嘛。这剧组拍得一天比一天赶,预算压,人手也不够,我要是不盯死,他们根本撑不住……”
程今听着,终于明白:他不是单在乎电缆,更是在担心整个剧组的节奏失控。
“我知道。”她声音轻了几分,“这阵子确实紧。但你这把年纪还顶着夜班,我们都看在眼里。人手方面我会协调增派,工作也尽量细化到位,让你不用每一桩小事都亲自盯着。”
老周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应下。
“我这人嘴碎,但你要真补人手,我就不吭声了。”
“那就说定了。”程今轻轻点头,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不怕有人有脾气,怕的是没人管事。”
程今看着老周远去的背影,不禁头痛:这是个有经验却脾气火爆的人,对提升现场效率是好事,但是,对团队合作而言,难免成为新的隐患。
5
深夜两点,夜拍暂告一段落。
导演原本计划再拍一条巷道夜戏的拼接镜头,可因为布景搭建推迟,只得暂缓至明晚。程今做了简短收尾总结,收起对讲机,转身朝临时办公室走去。
制片助理刘倩正守在办公桌前,脸色一看就是压了整晚的烦闷。见她进门,赶紧起身,语气低沉:“程姐,巷道扩建那部分预算出了问题——刚刚核算下来,材料费和加班费,比原预估多了至少百分之二十。”
程今一顿,眉心立刻蹙紧:“百分之二十?怎么会差这么多?”
“老周说搭景临时加了几段支架,还用了二次布料补灯光层次,美术那边也连着几晚通宵干。灯光组还报了几箱灯管损耗。”刘倩语气小心,像是在提前预判她的反应。
程今沉下脸,接过一沓加急送来的账单,快速翻看。
她当然知道导演为什么这么拼:巷战场面是中段的核心,能不能拉高预告观感、唤醒观众期待,全看这一段能不能打动人。但她也明白,每一次“要做得更好”的念头,背后都是实打实的预算飙升。
“行了。”她合上文件,强压住语气里的疲意,“你先让财务把全部材料和发票清理归档。我来跟赵敏那边试着谈一次应急调拨。”
说完,她却迟疑了一下,又低声补了一句:“……暂时先别把具体超支数告诉导演。现在告诉他,只会更焦虑。”
刘倩点头,眼神略带敬佩,又掺着一丝无奈:“明白。我也怕现场再有点风吹草动,士气直接散了。”
程今没再接话,只是默默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吹得人清醒。
外头天还未亮,远处街景黯淡。她望着那一长串账目里跳跃的数字,像看着沙漏的最后一截砂砾,一粒粒往下掉,毫不留情。
6
第二天凌晨四点,剧组沉入沉睡,只有医务室的灯光还亮着。
程今抱着资料走到门口,脚步一顿——门缝透出一线光,屋里还亮着。她抬手敲了下门,推开进去,沈宴正靠在病床边,膝盖上敷着冰袋,听见动静,缓缓坐直。
“你还没回去?”他声音低哑,像是熬过长夜后的疲惫沉音。
她走到床边,看清他左膝裹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淤青从边缘泛出一大片,颜色骇人。
“怎么这么严重?”她皱眉,语气不自觉带了些不悦,“是不是昨晚又硬撑了?”
沈宴试图轻轻活动腿,动作顿了顿,还是吸了口凉气:“动作戏一套连下来,替身能顶前半段,后面细节得我自己接。”
程今没说话,只垂下眼看着那根冰袋边缘微微泛白的皮肤,许久才低声开口:“你不是只拍这一部戏的人。”
她将一份打印好的纸递到他面前,是她连夜改的降强度拍摄建议书。
“我让导演和动作组一起商量的,降低强度、拆分镜头,能缓解对你身体的负担。”她语气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改进度可以承受,但你不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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