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给人类交完“饭费”，不见外地往厨房走，见路先雪没跟上还回头催促地看了她一眼。

路先雪第一次在动物脸上见到如此充沛的表情，憋着笑跟上，说：“别着急，虾还在蒸。”

“咪呜~”

不是还有鱼吗？

三文鱼，没吃过。

裴漪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走到厨房，先前看到司机送来的箱子拆开放在地上，裴漪探头看了一眼，里面放着一堆冰袋。

它好奇地伸出爪子碰碰，脚掌顿时被冻冰攻击。

“好凉好凉！”裴漪叫着又碰了下，觉得冰冰凉很舒服。

“别玩了，过来吃饭。”路先雪唤它。

吃饭吃饭。

裴漪跳上桌子，流理台上的猫粮猫罐头都被路先雪放到一旁，取而代之是一盒密封包装的保鲜盒，片好的鱼片整齐摆放在盒子里，橘白相间的鱼肉隔着一层透明盖子展示细腻的纹理。

裴漪嗅嗅，弯起眼睛。

路先雪先看了眼灶台，架在火上的锅热气腾腾，这会儿功夫虾已经蒸好了，路先雪将红彤彤的虾盛到盘子里。

“喵呜。”裴漪嘱咐道，注意安全哦。

路先雪回答：“马上就开饭。”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哒。”路先雪将装虾的盘子放着在桌子上，裴漪打眼一扫，只有五只虾。

有点少，吃不饱。裴漪舔嘴巴。

路先雪低声说：“好像做多了，你能吃完吗？”

“喵~”

人类，太小看我了！

裴漪伸出爪子去碰盘子里的虾，路先雪睁大眼睛，连忙伸出手抓住它的爪子，“小心，太烫了！”

“我来给你剥。”路先雪洗过手，捏起一只虾去头剥壳，余光看着被阻止后就蹲着等饭的绯绯，心想好乖，被训练的真好。

裴漪盯着路先雪白皙的手指剥白白的虾肉，问：“请问可以来点醋吗？”

路先雪吹吹热气，递给裴漪，说：“好好，你等急了呀，吃吧。”

裴漪就着路先雪的手啃虾。

虽然很饿，但裴漪很有礼貌，吃的很斯文。饿的时候草吃起来都香，何况是虾，裴漪眼睛眯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

见它吃的开心，路先雪心情跟着开心，话渐渐变多，说：“试试这个。”

“这个时间买到的三文鱼不太新鲜，你要是喜欢明天早上我买新鲜的给你吃。”

“咪呜~”没事哦我不挑食，但要说起新鲜，我以前都从河里现捞现烤呢。

裴漪给路先雪讲自己曾经的打野生涯。

路先雪听到的就是一连串喵喵喵，语调蜿蜒起伏，悠长悠长，她忍不住：“喵喵。”

裴漪歪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人类真可爱。

可爱的人类担心猫吃鱼吃到毛毛上，直接夹起鱼片，另一只手在下面托着送到猫猫嘴边。

裴漪咬了一口。

入口那刻，一扇神秘的大门突然开启，裴漪眼睛一下瞪圆，耳朵高高竖起。

这这这，是什么感觉！

“哦哦？”

裴漪惊叹，这口感，好与众不同！

保护区里的鱼也好吃，藏龙岗灵气充裕，生活着大大小小的妖怪，山中溪水湖泊干净，孕育出活蹦乱跳肉质鲜美的鱼虾。

但是修成人身的妖怪们一般不生吃，大家自觉比没人身的妖怪厉害一些，觉得生吃掉份，有种隐形的鄙视链。

而且前几年玄门妖管部在山里建起食堂通了天然气，大家连随地烤鱼这种事都不怎么做了，带去食堂煎炸烹调，铁锅炖搞一圈锅贴。

裴漪也吃过海鱼，有在外面功成名就的妖怪逢年过节往食堂捐东西，裴漪每年过年还要吃炸带鱼，但裴漪第一次吃这种没有刺的海鱼！

三文鱼是吧，果然入口即化鲜嫩肥美！

裴漪嘎嘎嚼，更加摇头晃脑了，眼里的光就没消失过。

路先雪见它尾巴一直摇没停，感受到裴漪的快乐，心情越发开心，嘴角就没下来过，低声笑道：“你喜欢吃啊，那我明天多买点。”

裴漪边“miamiamia”边摇尾巴，终于明白考试的时候考官为什么感慨现在的许多小妖怪没有志气，不好好修炼一心想当有钱人家的宠物，“嫁”入豪门躺平，原来给人类当宠物真的会吃到好吃的！

路先雪估摸着裴漪的饭量下的单，还多买了点想留给裴漪当早饭，没想到她投喂上瘾，回神时盒子里空空如也，一点鱼肉都没啦！

裴漪盯着空盘，眼里流露出可惜，然后转向一边已经放凉的虾。

事已至此，来点虾吧。

裴漪对着路先雪眨眼睛，妄图用可爱换取人类帮忙剥虾。

路先雪立刻中了朏朏的计谋，一边剥虾一边笑，打趣道：“小猫咪，你看起来有些谄媚。”

是吗？

这样就谄媚了吗？我都没有叫你主人呢。裴漪张开嘴巴笑，笑声也是喵喵喵。

路先雪将剩下的几个虾剥好推给裴漪，趁这个功夫收拾垃圾，将东西丢进垃圾桶再抬头的功夫，盘子已经空了！

裴漪恋恋不舍的看空盘子。

再来点吧。

“你……还没吃饱？”路先雪没想到它这么能吃，不相信的伸手去摸裴漪的肚子。

这次裴漪没有拒绝，还抬起一个爪子。

“好像是有点软……”路先雪陷入巨大的疑惑中，半斤三文鱼，五只虾，这还是她估摸不准裴漪的食量往多了做的，竟然还没吃饱？

裴漪扒拉盘子，谦虚表示差不多三分饱。

路先雪茫然的将裴漪抱起来颠颠，自言自语，“也不重啊……”

她迷茫的放下裴漪，打开冰箱取出剩下的虾，洗干净取虾线，一锅全给煮上。

裴漪蹲在路先雪脚边等第二锅，为了不碍事特意保留一小步的距离。

等虾熟的时间路先雪抱着手臂低头，裴漪蹲着仰头。

两双清澈的眼睛对视。

路先雪不动裴漪也不动。

“……”路先雪莫名觉得需要说点什么，她以前私下里并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刚把绯绯带回家半天，一天说的话比过去一周都要多。

“对了，这个是你的吧？”路先雪将水池边的碗拿起来放在地上。

碗里放了一点干净的水，一根碧绿的细细长长的花枝下半部分浸泡在水里，它实在太细了，像一根绿色的毛线，叶子更小，倒是开了很多细密的白花。

裴漪叫了声，表示是它的花。

厨房的灯光很亮，照着水碗洁白的瓷壁，绿藤条浸泡在水里的部分伸出白色的根部喝水，和碗是同样的颜色，路先雪没有看到。

裴漪往水里伸爪子，路先雪表情一变，说：“你这样会弄到地上！”

她捏起藤蔓的，拉出水面的时候，绿植的根迅速收了回去。

路先雪展开手掌对裴漪说：“手。”

裴漪放爪。

路先雪把植物缠到裴漪足腕，绿植的两端有些弯曲，刚好可以扣在一起。

“好了。”路先雪说。

裴漪叫了声：“谢谢。”

玉般浅浅翠翠开白花的藤蔓缠在毛茸茸的腿上，显得裴漪的毛发更加洁白。

路先雪看到裴漪很习惯的没有把植物拆下来，挑眉道：“没想到你还是一只臭美的小猫咪你。”

“咪呜。”

没有啦。

裴漪摇摇尾巴，好吧，其实只有一点。

爱美之心朏也有之。

路先雪见她有问必“答”，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只小猫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似的。

夜色与安静令她思绪浮动，对着乖坐地猫咪提问：“听得懂我说话吗？”

裴漪张嘴打了个哈欠，起身往灶台那边走，“喵喵”叫两声。

听不懂啦。

一锅七只虾都被裴漪吃光，路先雪怀疑裴漪仍然没有吃饱，因为它一直蹲在桌子上不走。

“没有吃的了，我们明天再吃好不好？”路先雪说。

裴漪心想冰箱里还有盒饭，唉，好吧，那就明天再吃吧。

时间很晚，吃完饭的裴漪一直打哈欠，被路先雪抱去卧室。

这个家似乎从来没住过人，床上连被褥都没有铺，路先雪去储藏室找了很久找到一套买床送的被子铺在床上。

裴漪困的打摆子，被路先雪抱起来压着被子铺床的时候迷糊地一直蹭她的手。

“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裴漪挣扎地睁眼睛，“我要去……”

要去干什么来着？

路先雪伸手抚摸裴漪的脑袋，裴漪顺势倒了下来，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找东西，呼……”

一只早睡早起的朏被生物钟打败，在柔软手掌的抚摸下进入梦乡。

路先雪趴在床上，看着肚皮起伏的大猫猫心脏很柔软。

这就是宠物的意义吗？

路先雪手指轻轻拨弄朏朏长长的胡须，目光出神的盯着空气。

深夜的申城即使是老城区也没有睡去，不时有车从梧桐路经过。

靠路的旧楼三层，紧闭着窗帘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映在桌边女孩脸上。

“上啊，快上！都在等什么，一群废物！”又一次团灭，女孩终于气急，狠狠砸了下鼠标，顶着一张愤怒的脸伸出两根食指，恶狠狠的在键盘上戳，“废——物，你们zh嗯真——是废物！”

废物两个字她打的最顺手，不用找按键在哪其它都要找个半天。

她骂完人心情有些爽快这时聊天框唰唰飘起好几排字，各种*号。

女孩冷笑一声，再次伸出两根食指在键盘上戳，一边戳还要一边说出来：“不——识——字，不——看，你们，废物！废物！！”

己方在互骂，水晶已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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