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反派了,做点坏事不过分》
哇哦!
少年郎们一个个全都兴致勃勃。
“郑四,快去敲门。”
在这大京城,就连纨绔子弟也都是要分帮结派的,周六郎他们从来不跟晋王家的三小子谢笙一块儿。倒是秦洛从前总爱跟在谢笙后头跑,后来靖安伯府被夺了世袭罔替,秦洛也就挤不进他们这圈子了。
从前有顾以灿在,谢笙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哪怕顾以灿一年有一半多是在北疆,谢笙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们。但是,三个月前,在顾以灿领了剿匪的差事后,谢笙不知怎么的,跟咸鱼翻身似的猖狂了起来,事事找他们麻烦。
抢花魁,抢好马,抢猎场,连买只山鸡他都要抢。
前几天,郑四听说有个青衣颇为风姿动人,就包了个戏园子请他们看戏,结果,谢笙带着一伙子人过来,非要他们让出戏园子。
两方就打了起来。
谢笙人多势众,郑四他们被打趴下了。
本来嘛,输了也就是让出戏园子,再骂上几句,放句狠话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打打架,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什么,技不如人,下次打回来就是。
谁想谢笙不知道发什么癫,叫人把郑四他们扒光了扔出去,还找了个算命先生来,到处和人说他们中了邪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对着他们又念咒,又做法的,惹了一群人围观。
纨绔也是要脸的!
顾以灿一回来,他们就跑去告状了。
顾以灿毫不推脱,说带他们把场子找回来。
灿哥这辈子都是他亲哥!郑四郎的半边脸还是肿的,“砰砰砰”用拳头砸响了晋王府的大门。
角门刚开了一个缝,郑四就一脚踹了过去,熟门熟路地把角门踹开,回首灿烂地笑道:“灿哥,你先。”
顾知灼:“……”
从前她不和兄长的这些朋友玩,原来他们平时玩的是破门而入吗?
瞧这熟练的架式,怕是没少干。
“走!”
顾以灿昂首,踏进了晋王府的大府。
“谢笙那小子住哪儿?”
“灿哥,我知道。这边走。”
郑四殷勤地在前头带路。
七八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一同闯进来,个个手上都拿着马鞭,周六郎提了一个木桶里,木桶里也不知道盛了些什么,晃荡出来了一些,泼洒在地上,好像是,血?
门房赶紧去叫护卫,又找人快去禀三少爷。
下人们东奔西跑,小厮拦不住,护卫又不敢下重手,生怕打伤了哪家公子哥,自己反而小命不保。
也有护卫认出了郑四郎,想到前几天的事,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为何而来。
这种纨绔上门找场子的事,他们
从前倒是听说,就是还从来没有人敢找上晋王府!
郑四熟门熟路地带他们闯进了谢笙的院子。
一路上谁要敢拦,他就一鞭子甩过去。
他早想打回来了,就是担心晋王府人多,万一没讨到好太过丢脸。现在,跟着灿哥,安全感十足~
“灿哥,就是这里了!”
他两眼放光的盯着顾以灿。
“我打听过了,谢笙那小子一大早从软香楼里回来后,就没出过门,现在肯定还在睡觉。”
“走。”
顾以灿走在最前头,扎得高高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他一手空甩马鞭,一手牵着妹妹,走出了一种目中无人的姿态。
院子里头洒扫的粗使婆子全都吓坏了,惊喊连连,一伙子纨绔目不斜视,直接去了主屋,远远地就听到里头的琴声,歌声和娇笑声……混杂在一块儿。
郑四一脚踹开了门,便是一阵惊叫连连,一众歌姬和丫鬟纷纷掩面散开。
谢笙斜靠在罗汉床上,衣襟半开,露出了胸口的大片皮肤。
他呆了一下后,惊道:“郑久光,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身边本来环绕着好些个貌美女子,这会儿全都散开了。她们不知道来的是谁,面色惶恐地立在一旁。
“今儿小爷是来找谢笙的,别挡路。”
郑四连眼角都没有往她们那儿斜,直接一把把谢笙拖拽了出来,扔在了庭院里。
扔完他又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把谢笙的衣襟拉严实了。
“郑四,你敢!”
谢笙吃痛,顿时火冒三丈,他猛一抬头就发现自己院子里多了好些人,为首的一看就认得。
“顾以灿。你怎么还活着?!”
他脱口而出,语调里带了一股浓烈的难以置信。
顾知灼扬了扬眉。上一世顾以灿确实在这趟剿匪后就没能回来。
顾以灿哂笑道:“你投胎个一百次,本世子也还活着。”
“去,他怎么打的,就怎么打回来。”
郑四郎的拳头早就痒了,他捏了捏手指,一巴掌扇了过去。
当时在戏园子里被打的几人早就按耐不住了,一涌而上,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谢笙双手抱头,气极败坏道:“你们敢!?”
“谢三。”顾以灿环抱双臂,漫不经心道,“打架归打架,你叫上一伙子护卫来帮忙算什么意思?既然不懂事,本世子就好生教教你。”
“就是。”郑四越说越恼火,“打不过就叫护卫,真是不要脸。”
他们这些人全来自京城数一数二的府邸,身份相当。
打起架来,谁也告不了谁的状,结果这谢笙不讲规矩,带了十几个护卫围着他们一
顿知打。
郑四一分神被谢笙反扑了回来挨了一拳头另一边的脸也肿了。
看热闹的周六郎发出了哇哇的嘘声。
郑四恼羞成怒墨九上来拉住了谢笙的腰把他掀翻在地。
郑四哇哇乱叫扑了过去没有任何花巧的肉搏打得谢笙惨叫连连。
护卫们也都陆续赶到了他们大叫着“三少爷”就往前冲。
郑四和谢笙他们是怎么打的顾以灿一概不管但他也不容许有任何人插手三两拳就把扑过来的护卫打翻在地只听得周围惨嚎连连。
“拿来。”
顾以灿一伸手周六郎连紧从布包里掏出了一大摞黄纸。
顾以灿拿过一张翻过覆去地看了问道:“我不是让你去买符吗?”
“灿哥卖黄纸的铺子里说
他殷勤道:“要不要我去道观里绑一个道士回来给我们画?”
顾知灼:“……”等等她听到了什么?周六郎说的是绑是绑没错吧!
好歹她也是道门中人这种要受天谴的事还是得少做。
“我会。”
顾知灼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说道。
额?
“我会啊!”
“真会!”
“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从袖袋里摸出两条长长的发带利索地把袖口一绑兴致勃勃道:“朱砂呢?”
“朱砂啊掌柜的说前两天刚被人给买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干的。”周六郎恼道。
顾知灼面不改色:“我买的。”
周六郎的脸色瞬间一变笑得灿烂如花:“原来是姐买的姐你下回要朱砂记得跟我说我帮你去买。哪需要你亲自出门啊。”
周六郎说着又道:“那掌柜的真没有眼光只备了这么一些朱砂难怪生意做不大!”
“灿哥我听人说鸡血也是一样就找了天香楼的后厨弄来了一桶。”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以灿不懂看着妹妹:“能用吗?”
“灿哥要是不行我还是去绑个小道士吧。”
顾知灼:“……”
总出这种危险的馊主意怎么就没有天雷劈他一下提醒提醒?
“放着吧。”
周六郎如蒙大赦赶紧把装着鸡血的桶给提了过去。
顾以灿问她:“放哪儿写?”
“地上就行了。”
顾以灿目光一扫:“愣着干嘛。”
忙着揍人的继续揍闲来无事看热闹立马围了过来帮着把黄纸铺在地上周六郎殷勤地递给了顾知灼一支笔说是他专程问掌柜的买的。
顾知灼一撩裙摆,席地而坐。
她用符笔沾了些鸡血,笔若游龙,没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张符。
上头符纹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没有凝神静气,这样画出来的符是无效的,就跟随手涂鸦一样。
像是祝音咒这样的符,过于恶毒,会牵涉因果,别说她不会,就算会她也不会去用。至于其他的,平安符啦,静心符什么的……算了吧,她也没这么好心。
所以,随便乱画画就行了。
随便乱画的结果就是顾知灼的速度特别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画完了百来张。
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满意极了。
再一看,四周的地面上全是诡异的鲜血。
毛笔的笔尖也是红的,甚至连她的指尖上也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血,周围摊开着的全是还没有干透的符箓(伪),围着她摆成了一圈。乍一眼看起来,她就像是在做一场非常邪恶的法事。
顾知灼总觉得,这一幕要让师父看到的话,他绝对不会要她了。
顾知灼:“……”
好慌,怎么办。她其实还可以挽救一下的。
“辛苦姐了!”
郑四郎嘴甜的说完,顺手拿了一把过去。
谢笙已经被彻底打趴下了,哭得眼泪鼻涕直冒,连连讨饶。
墨九他们按着他的手脚,郑四郎啪啪两下,把两张贴在了他脸上。
顾以灿跟妹妹解释道:“就前几天,谢笙让人扒光了郑四他们不算,还找了个假道士,非说郑四他们中了邪,对他们又浇童子尿,又是淋黑狗血。”
难怪呢。谢笙真是活该。
郑四几个打痛快了,满院子的下人全是吓呆了。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明晃晃的打上门来,眼看着护卫们全都被打趴在地,谢笙的小厮只得又去叫去更多的护卫,他怕得不住地朝外头看,心里想着的是,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王爷回来了!”
终于等到了!
小厮大松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正被压在地上贴符纸的三少爷,飞似的跑了出去。
顾以灿只瞥了一眼,唇齿间发出轻轻的冷哼。
小厮气喘吁吁,一路跑到了外仪门,远远地就叫嚷了起来。
“王爷,王爷!”
刚踏进门的晋王不快地看了过去,认出了这是儿子的贴身小厮。
“乍乍呼呼的,出什么事了。”
晋王整个人都十分的暴躁。
顾家在朝上闹出来的这一出,让晋王颜面扫地,他甚至完全可以想象到卫国公在背地里会怎样嘲笑自己。都说他的功劳是从顾韬韬手上抢下来的,可是顾韬韬只会打仗,当年若没有他,怎能这么顺利的和大凉签下和书?
而这一切,谁
都不提。
他一下朝就出了城,回来屁股都还没坐下呢,又出什么事了?!
小厮哭着脸喊道:“王、王爷!三少爷让人打了。”
晋王头痛道:“都跟他说了,别总出门惹事生非的,偏不听。”
“王爷,是镇国公世子带了人上门,把三少爷打了。”小厮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谁都拦不住,三少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想到自家公子的凄惨模样,小厮都快哭出来了。
“小的不敢去找王妃,二少爷又不在。”
晋王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复道:“是镇国公世子,顾以灿?”
“是,是的。王爷,你快去看看吧。三少爷都快让他们打死了。”
“岂有此理!”晋王咬牙切齿,“顾家简直欺人太甚了。”
先是在朝上让他没脸。
现在上他王府来捣乱。
这是欺他欺上了瘾吗?!晋王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疯狂地往上涌,一直冲到头顶,脑门发热。
“你把全府的护卫都叫上。”
他死死板着脸,说完,健步如飞地朝谢笙的院子方向去。
还在院子门前,一股浓重血腥味就被风吹得涌进了他的鼻腔,晋王的双腿一下子软了。
他的长随赶忙扶住他,说道:“王爷莫急,天子脚下,顾世子肯定不敢伤了三少爷性命的。”
是,说得是。
顾以灿再穷凶极恶,也不至于在他府里大开杀戒吧?
晋王迎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一咬牙,砰的一声推开了院门,刺眼的红色映入瞳孔,夹杂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晋王呛得一口气差点回不上来,整个人摇摇晃晃。
眼目所及之处,贴满了符咒,黄色的符纸和血红的符纹在他的眼前不住的交错,融合。花墙上,垂花门上,围栏上,屋檐上,上上下下贴得全是,至少有上百张。
晋王顿觉四下阴风阵阵。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天。
他悄悄把顾韬韬的尸骨带到上虚观,上风真人便设下了一个符阵,在整个大殿里贴满了符。
上风真人说,祝音咒需要用被咒者的骨灰来调和朱砂。
上风真人给他一把剑,让他砍下顾韬韬的头颅,把身体烧了……
“啊!
一个护卫惨叫着被踹飞了过来,摔在他脚下。
晋王的心神猛地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他看着贴满了院子的符,不禁两股战战。
“谁,谁干的!”
晋王厉声惊叫起来。
“本世子。”
顾以灿一脚踩在一个护卫的身上,环抱双臂。
在他周围,护卫们东倒西歪,连连呼痛。
“父王,父王……”
脸上贴了好几张符的谢笙见他终于来了,顿觉有了主心骨,哭嚎着大叫起来。
“王爷。”
郑四等人纷纷打着招呼,一点也不憷。打架嘛,又不是没打过。
“你,你,你……”
晋王指着顾以灿,气得咬牙切齿:“顾以灿,你大胆,你竟敢来本王府上闹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参你一本。
参?周六郎莫名其妙,打个架还要被参吗?
顾以灿一脚踹开了那个侍卫,朝晋王走过去,军靴踩在地上的声响带给人带去一种莫大的压迫力。
顾以灿走到了晋王面前,凤眸眼尾一挑,似笑非笑的嘴角张扬无比。
晋王的脑子轰的一下,紧跟着,顾以灿的拳头砸到了他的脸上。
砰!
尽管晋王也自小习武,可到底和长期征战沙场的顾以灿是不同的。顾以灿哪怕年纪再小,他的手臂也是能轻松拉满三石弓的。
这一拳又快又重,晋王根本躲不过去。
他被打得摔倒在地,顾以灿扑过去接连又是两拳,拳拳到肉。
哇哦。
几个少年郎都是两眼一亮,灿哥就是灿哥,连晋王都敢打!
“你小子。”
郑四拍了一下谢笙的脸颊,不屑道:“打不过怎么还叫爹啊,你要不要脸?上回你把我打成那样,我都没叫我娘。”
“哇!”
又是一阵口哨声。
郑四兴奋抬眼,
顾以灿正用膝盖抵着晋王的小腹,晋王的脸颊浮肿,眼中杀意毕露。
顾以灿身体低俯,居高临下地说道:“王爷,这几拳呢,是谢您对我父亲的照顾。您放心,等您死了,我保证买上更多的符纸,把您棺材里里外外全都贴一遍。”
他用手拍了拍晋王的脸颊,似笑非笑道:“听懂吗。王爷。”
晋王:“……”
晋王气快要喘不上来,恨意弥漫在他的眼中。
从前,晋郡王府是这个京城毫不起眼的宗室宗邸,他费了半辈子把郡王府变成了亲王府。
他终于可以居于人上,说一不二了。
没想到,一朝失足,连个小辈也能在他的王府里肆意横行,放肆至此。
顾知灼往晋王身边一蹲,看着他嘴角的血渍,叹声道:“王爷,我都说了,您要小心血光之灾,你怎么就不听呢。”她打了一个响指,“这样吧,我给您算上一卦。”
顾知灼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罗盘,像模像样地端在手上,手指在内圈轻轻拨动,天池的磁针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不出三息,就像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拉扯住了一样,颤动不止的磁针蓦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