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强文里的炮灰后》
至于按照指引所到达的地方——
金玉楼可谓是平安镇的高奢场,这里有全镇最高端的美食,最惊艳的歌舞,最动听的歌音,以及最妥帖的服务。
当然,也有最昂贵的价格。
三层楼高的大厅中,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一波波的舞娘在圆盘上一展舞姿,一波波的歌姬轻启红唇如黄莺鸣泣,一波一波又一波,直瞧的第一次来见世面的客人眼花缭乱,喉咙叫好的要冒烟。
当然,既是揣够了银钱来见世面,那除了歌舞自也不能忘了美食。
趁台上舞娘歌姬换人的间隙,台下一个个小圆桌上的客人也是扯着嗓子叫喊。
“堂倌,来盘红焖金蹄,翡翠蟹肉——”
“先来爷来壶桑落酒尝尝鲜。”
“这边这边,爷要这里的招牌菜,龙凤呈祥,翡翠金翅……”
“……百鸟朝凤,金丝燕窝。”
也有常年浸淫此地的老顾客,便不是如此无章的乱点了,而是依照金玉楼打出的菜单,从上到下,接着自己上回的菜品,誓要将金玉楼里的佳肴全吃一遍;
“我上回点到鲍汁海螺,什锦鸡汤,那这回就点下排的金玉满堂,银丝鲍鱼,最后再来壶竹叶青……”
立时一排娇嫩俊俏的女堂倌现身大堂,她们个个都是如花年华,十五六岁,白皙纤细的身体上,穿着一模一样的体面绸衫鱼贯而入,然后时不时扬着好听的清脆音吆喝道;
“王老爷这边的菜齐了。”
“龙井香鱼来啦,孙老爷慢用……”
“银丝鲍鱼一份,竹叶青一壶——”
“……”
载歌载舞,言笑晏晏,美酒美食,宾主尽欢。
能来此地长见识的食客没有一个不是满意走的,可是若你以为这便是金玉楼全部的实力,那便错了。
金玉楼的大厅很豪华,三层楼高的房顶,一来,可以供舞娘歌姬拽着彩带惊艳飘飞,二来,可以让食客们近距离的目视震撼。三,那便是最主要的了。
为了让大厅两边二层三层包房里的客人们,想看歌舞了,随时一推房门,居高临下的站在栏杆旁就能一扫全场。
当然,能在金玉楼拥有这样特权,价格自然不便宜。
二楼三楼的包间间数相同,每层八个,大小一样,都是二十平方左右。
但价格却是不尽相同。
视野好的是中间位置,二层的中间最低消费是三十两,两旁倒是少一些,二十两便可拿下。
再上一楼的三层,视野比二楼还要更好一些。
所以中间位置最低四十,两边则是三十。
贵不贵?
当然贵!
所以包间对应的直面客户并不是大堂里来见世面的普通食客,而是要么银钱大方的富家子弟,要么,那就是酒桌上谈生意的大老板了。
而此时此刻的三楼正中间,就似乎是一群富公子的狂欢?
哦,看上去似乎是的。
美味佳肴流水似的传进去,且每次喊菜的都是那两个少年。
“堂倌,菜不够吃了,再来盘玉露珍珠鸡,御膳炙鸭,还有八珍瑶池,百鸟朝凤,翡翠海参,碧波虾球,鲍参翅肚……”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另一道便又紧跟着响起。
“嘿,金宝,你光点这些大荤大肉的不腻吗?来,堂倌,除了这些大荤大肉再来点清肠胃的,我看菜单上有鲜菌炖蹄筋,是野外新采的菌菇吗?这汤我以前喝过,营养又好喝,我们这里有四个人,那就每人来一蛊,还有酒,桌上的一壶酒怎么够喝?再来几壶三味酒……”
“喂,我点的大鱼大肉怎么就腻了?我觉得好着呢,我不仅想点这些,我还要再点份香酥焖肉,西湖醉鱼,清蒸鲸肉……”
“呵,我说腻就腻!既然你要点这么多腻味东西,那我就再要两盘素菜,松子百合,翠玉豆腐。”
两人似乎较起了劲,你一盘我一盘,一盘一盘接一盘。
“金玉满堂,黄酒醉鲍!”
“白玉青翠,香菇素鸭”
“花雕醉蟹,海蜇……”
“咳咳咳——”
两人说得正起劲,旁侧突然响起几道轻咳打断两人。
“好了好了,点那么多,咱们几人吃得完吗?”
身穿月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笑吟吟的插话,老好人般的拍拍这个,再推推那个,只眼神——
那转过来时还正笑着的眼神里一瞬冷厉,直吓的两个一直叫菜的小少年脖子一缩,好半天才嘻嘻哈哈的自找台阶。
“是,是差不多了,这么多菜,想也够吃了。”
“对,够了,我觉得也够了。”
穿月白色锦袍的少年笑容不变,警告完这两人后,再扭回头,那目光又变成了温文无害,笑意盈盈。
然后对着坐在主位一直在摆弄手中机关小玩具,仿佛一直都没注意这边的玄衣少年道;
“表弟,你说对不对?”
玄衣少年这时才终于抬头,露出一张眉目英挺的俊脸,他有些茫然的望向这边,半晌才无所谓道;
“随便,想叫多少叫多少,我无所谓。”
听玄衣公子这样说,穿月白色锦袍的公子脸上笑意更浓,当然好人却还是要当的。
“表弟大方请我来金玉楼吃酒,我却不能不懂事儿胡点一气,说来惭愧,也是我的这两位朋友刚来这地儿,不懂金玉楼菜价昂贵,还以为就是我们老家的普通酒楼呢,惹的表弟这般大出血,真是惭愧……”
他这话说的漂亮,将趁机宰人的事全推到了自己带来的两位朋友身上,倒显得他自己清清白白。
只可惜,没人捧场。
玄衣少年听见这话只翘起唇角笑了笑,没接话,然后继续低头摆弄他手里的小机关。
仿佛手里这个在地摊上随手一买的小机关,是个多么天大的宝物般令人挪不开眼。
费心酝酿出的漂亮话没人捧场,月白色锦衣少年……也就是谢时章,浮在脸上的虚伪笑意僵了一瞬,心里暗骂这小子不通人情,但转念想到什么,面上的笑意便又重回脸上。
他想到了什么呢?
想到了他母亲在带他进入沈家大门前的殷殷嘱咐。
“——儿啊!你父亡故,家产也被分的七七八八,弄的咱们在老家已经维持不住光鲜生活,如今之计,便只能先入沈家,然后再慢慢图谋,不过章儿放心,此事不难,你外祖母是娘的亲母,在娘未嫁时便一直偏心于娘,你舅舅是娘的嫡兄,娘了解他,最是个吃喝玩乐不管事的性子,你舅母那更别提了,平日就会个风花雪月撒娇哭闹黏着你舅舅,别的啥事都不成!家里家外也就一个你外祖父能干,可再能干又有什么用?他老了啊!老了就没办法再一手遮天,所以咱们若想从沈家分一杯羹,那眼光不要往这些无谓的人身上靠,而是盯准目标,直接狙击老爷子看好的沈家下一代——沈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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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出生的时候娘已经出嫁,摸不清楚他性格,但能让你外祖父撇开你舅舅准备培养他,想来不是善茬,等到时候入了沈家,别的先别慌,你就先给他个下马威,既让他晓得我们母子的厉害,又让你外祖父好好瞧瞧你这个外孙的本领……”
谢时章觉得他母亲说的很对,所以便处心机虑的计划了这顿餐食。
开玩笑说自己对这里不熟悉,让对方尽地主之谊,请自己到最出名的地方吃饭,这件事他是在大堂里当着所有人面说的,沈朝阳他好意思拒绝吗?
来到包间先意思意思的点两个菜,然后发现自己点的菜到不了包间消费,便“正好“碰见在大厅见世面的两个朋友来这里玩乐,立时欣然邀请大厅里的朋友一起吃喝,这他能拒绝?
后面俩朋友不懂事儿又关他什么事?毕竟他是懂事的呀,他就点了两个菜,邀请的朋友不懂事,是他倒霉,可来都来了,难道沈朝阳还能把人撵走不让吃不成?
富家公子的脸面多重要啊!
等到最后的最后,沈朝阳这小子就算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又能如何?
十六岁的小少年,正是自尊比天都高的年纪。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苦果自吞,并如母亲和他预想的那般,对他们母子俩竖起堤防,再不敢随意拿捏。
而这,也正是他威慑沈朝阳的目的,以及让外祖父看到他才能的投名状。
自觉计划完美的谢时章眉眼间的得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因不了解他口中的冤大头表弟,所以他没意识到这场酒宴下来异常沉默的沈朝阳有多怪异。
他只顾得意于自己初战告捷的计划,并越来越自如的以主人态度接受两人敬酒,然后还能分出闲心对面前的菜肴点评一二。
“嗯,这个蹄筋不错,入口香韧,算对得起它的价格……倒是这醉鱼差点火候,刺都被剔了,没刺算什么鱼?你们还记不记得咱桃花镇上的竹枝巷,那里头的美食都是老字号,做的那叫一个地道……”
两个乱点菜的其中一个青衣服名儿叫金宝的,一边往嘴里胡吃海塞,一边跟着附合;
“是啊是啊,谢哥说的对,这醉鱼就是没有咱桃花镇的地道。”
“嗯”谢时章唇角挑高,被捧的几乎绷不住脸上伪装出的端方;
“还有这只蟹也不行,太大只了,吃蟹还是得吃小的,那才入味……”
“这酒还算尚可,入口绵软,就是不够烈,咱们爷们喝酒,那还是得……”
鱼虾蟹煲,逐一评比,吃到最后,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竟没几道让他满意的。
但不管怎样,这顿饭食终究是接近了尾声,吃饱喝足的三人捧着肚子下了桌,没一个在乎桌上还剩余的一大半饭菜,那两个跑到门口栏杆处去看歌舞,谢时章则是终于想起旁边没吃几口的小表弟,笑呵呵的凑过来,上扬的语调皆是快意。
“表弟,咱们既酒足饭饱,那是不是应该来点节目?我记得金玉楼包间是能单独点舞的……”
一直垂眼没加入几人话题的沈朝阳终于抬头,黑沉的眼珠落在谢时章面上,蓦然绽开了一个眉眼皆弯的灿烂微笑。
十六岁的少年,容貌不是时下流行的温雅秀美,而是眉眼英挺,棱角分明。
他开口,语气缓缓;
“不急,一桩一桩来,先把包间菜肴的钱结了才是。”
说罢,一扬手唤来堂倌;
“来人,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