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短》
怀钰杏眸泛光,薄红自雪颈攀上双颊晕开,她怔然未反应过来,“什么?”
宋辑宁眸中漾起温润笑意,“明知故问。”
他的心意,这些年昭然若揭。
宫人不久添新酒斛置于席案,傅霓旌笑道:“诸位且起,再续琼筵。”
新酒斛中的酒,二人皆未动,宋辑宁眸中朦胧渐浓,忽而倾身向前凑近怀钰耳畔,“阿钰。”尾音揉着些许醉意。
他竟浑不顾周遭尚有众目睽睽,起身探臂单手拦腰一揽便将怀钰横抱入怀中,朝霄华殿外走去。
入眼内柱雕刻盘绕着金龙,殿内烛光明明,地面铺满蟒纹软垫,博山炉烟雾袅袅传出丝丝安息香味儿,往内走去,正中镶着颗红宝的髹金龙椅正置紫檀御案前。
不是立政殿,是宋辑宁的书房还是?
怀钰被他放下,身形稍有些站不稳,那第一斛酒宋辑宁没少灌她,一斝酒他一半她一半。
怀钰云鬓微散,朱唇轻启间溢出醺然酒气,“母亲她…”
似是不胜酒力,宋辑宁靠着怀钰的肩,怀钰下意识躲开,脚下不稳,踉跄间二人双双跌坐在地,他嗓音微哑:“唯有如此,阿钰才会对朕温柔些。”
怀钰忆起昔年,自忖往昔待他着实冷脸,先帝与父亲说他是诡谲之人,加之儿时观过坊间搬演的庶孽夺宗之戏,对他未有好印象,避之不及。
可今他即位,不似先帝那般以簪缨世胄为肱骨,渐有黎民入仕,其中不乏博古通今之才,族中如今既无兵权,又无金马玉堂之阶,家道中落,怀钰便是再如何,也不敢于此时得罪宋辑宁。
她平生最惧失去身边人,且他如今,还挟她母亲的性命威胁她。
见怀钰眸光微动,便知她此刻所思,宋辑宁心底苦涩,“你放心,待你母亲腿疾好些,朕会送她出宫。”
他想留着她在身边,仅此而已。
门外宫人偏在此时通传:“陛下,淑太妃来了。”
淑太妃是宋辑宁养母,嫡母在世,太后之名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
怀钰伸手嫌弃地推了推倚在她肩头的人,见淑太妃已款步入殿,宋辑宁方才不舍的起身,半蹲下环住怀钰膝弯,将她抱起置于一旁的圈椅上,他多想长醉于此不复醒转。
宋辑宁面斥不悦,连问安都忘了问,“母妃怎么来了?”
怀钰看过去,她虽在宫中生活数年,却是初次得见宋辑宁的养母,起身依着规矩行礼。
淑太妃凝眸细观眼前人,面如海棠醉日,醉倚朝霞,见她发间那支青鸾簪,知是传言中与先帝有过婚约的临安侯家独女,转身将宋辑宁往内殿叫去:“陛下,哀家有话同你单独说。”
怀钰心口倏然蹿起紧张,垂眸不敢与淑太妃对视,手讷讷绞着衣袖布料,邹荣颇有眼力,躬身为引:“贵人且随奴才往偏殿稍歇。”
遂到殿外,又低声让宫人往偏殿端去上好茶点。
想来定是傅霓旌又去找淑太妃哭诉了。
刚踏进内殿,便听得淑太妃劝诫:“霓旌到底是你的结发妻子,再是如何,你皆要给足她脸面。”
傅霓旌当初是三省台阁的老臣们逼着宋辑宁所娶,淑太妃知他不喜,直直点明要害:“傅家满门助你承九鼎之重,尚未满三载春秋,便要行那烹狗藏弓之事?前朝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当真要教史官记上一笔'帝后离心'的污名?”
她知晓,宋辑宁自登位后极为在意明君之名。
当众拂傅霓旌面子,傅霓旌饶是粉面含嗔,也不过是掖着尺素往淑太妃宫里去诉几句衷肠,宋辑宁向来面容冷肃,说一不二,傅霓旌怎敢在他面前多置喙半句。
见宋辑宁默声,淑太妃语重心长:“名义上,纪怀钰还是先帝未过门的妻子,你与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如此有悖纲纪,话未说明。
宋辑宁不在乎这些,道出心中所想:“既未礼成,况且他已身死,便算不得。”
她如今孑然一身,他同她如何都是合乎礼。
淑太妃不知如何再劝,她未有脸面要求宋辑宁远离怀钰,唇边浮起苦意,“哀家不求其他,结发之缘不可轻,糟糠之誓岂能忘?”
宋辑宁冷冷道:“已入夜,母妃还请回。”
每次说来说去不过是这几句,他对她已尽赡养之责,母子之情淡如水,他没有任何好言明的。
宋辑宁大声朝门外的裴朝隐吩咐:“裴卿,送淑太妃回去。”
以往亦是如此,宋辑宁若是被淑太妃劝得烦了,便开口让裴朝隐送回,淑太妃明白驱逐之意自会自己回去。
淑太妃摇头叹息,“作孽呐。”
宋辑宁常想世人不是说母爱子如爱己,为何他的母妃,从前利用他争宠,如今丝毫不顾及他感受,每每想起心痛不已。
邹荣轻轻叩门,听里面未有传来震怒的声音才开口:“陛下,纪姑娘说她要回侯府去。”
偏殿残烛明灭,将歇未歇略呈昏暗,怀钰独自待着害怕,况且外边天色渐晚,若是宫门落锁,她今夜就出不去了,怀钰是想着可以趁此间隙独自离去,奈何这里这些宫人连偏殿都不放她出去。
好一会儿,内殿才传来宋辑宁的声音:“将她带过来。”
宋辑宁在侍女的服侍下褪去外袍,怀钰并不知此处是寝殿,殿门虚掩半阙,带她来的人亦未提醒她,进来时刚好见到雪色中衣一幕,惊得退后,殿门砰然阖闭。
殿内传来宋辑宁低低笑声,邹荣看向怀钰,又听得里面的笑声,想起陛下那几日期盼纪少主到来的欢喜,心中亦是喜悦,邹荣一路跟着宋辑宁走来,鲜有见得宋辑宁如此高兴之时。
片刻后殿门被侍女从内里打开,宋辑宁其实只是褪去外袍,里面烧了数炉盆银丝碳,加之家宴饮酒,有些热。
看着出来好几名侍女,托盘中端着换下的衣袍,怀钰讥诮:“陛下一直,有这么些人伺候?”
宋辑宁听得这话缱绻一笑,伸手揽过她后背将她带入殿,反手阖上殿门。
夜阑深沉,宫门落锁。
邹荣吩咐当值侍女:“且去唤彤史女官夤夜入值。”虽说知晓陛下不是举止轻浮之人,总归以防万一。
宋辑宁一步步趋近将怀钰抵至床榻前,欺身靠近她,怀钰避无可避,跌坐在榻上,她这可算是羊入虎口?
怀钰侧脸避她气息,不看他。
近乎恳求的语气,“忘了他,阿钰,忘了他可好?”
忘却他,同他共渡,他会护她一生,只是这后半句宋辑宁未敢说出口,前半句都是他借着酒劲说出口的,他这般内敛的人,从未说过这些话。
见怀钰又要以沉默避他问诘,宋辑宁修长手指擒住她的下颌掰正她的脸,力道不容抗拒,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怀钰忽的心擂似急鼓,欲退缩,华贵,威严,她差点忘却眼前这人今是手握生杀予夺的天子。
不知这两年究竟发生些什么,他哪还有从前那少年温润的半点模样,怀钰抬手欲推开他,却被他反握住手腕,怀钰错愕,“放我走罢陛下,夜深了。”
宋辑宁置若罔闻,受不了如此炽热的目光,又被他钳着下颌,怀钰只能垂眸,宋辑宁轻轻一吻落于怀钰手背,“阿钰怎会不知,朕的心意。”
她知晓,她一直都知晓,可她对他从未有过半点逾矩的感情,“陛下已是九五之尊,这天下有何其多的女子…”
宋辑宁双眸满含珍视,未等她说完,“可朕独想要阿钰一人。”
衣襟透入湿意,他竟为她落泪。
怀钰恼他为何要捅破这层纸,若是不明言至此,再怎么他也是先帝的皇弟,她还能将他当做亲人一般对待。
她想问他为何要弑先帝,可便如父亲所说,她无力反抗皇权,知晓亦无用,反倒会为自己的世族招惹祸端。
进平阳之前她想及好些要问他的话,眼下却只觉无力,那些话她连问也无力问出口,裴朝隐出现在他身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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