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奔》
跟前院的冷清不同,大太太朱氏所住的主院丫鬟仆妇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丹穗穿过海棠门,院里的人见到她,说笑声骤然一停,目光齐齐跟着她移动。
丹穗的目光在仆妇们脸上掠过一圈,最后落在跨院的主人身上。
平江城的秋日多是水雾萦绕的,只有在正午时分,雾气散尽方能见到日头,而在飞檐翘角围绕下的天井,日头高悬时也是半阴半晴。
大太太朱氏倚靠在躺椅上,于日光明媚的天井中央眯眼晒太阳。她年近五十,人瘦削,脸瘦长,细长的眼下颧骨凸出,年轻时婀娜的身姿一脸的风情,到老了变成一脸的刻薄相。
“太太,丹穗姑娘来了。”薛大娘走近俯身说。
朱氏“嗯”一声,之后便没下文了。
丹穗被晾在院子里,众目睽睽下,被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不免尴尬。
朱氏是个有手段的妇人,自施老爷病重,施家便由她接手掌家,近半年来,除了大少爷那个院的人,余下的都被她收拾服帖了。
丹穗是个识时务的,她的靠山倒在床上苟延残喘,压根顾不上她,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跟主母对着干。见朱氏这个做派,她便主动开口交代:“听薛大娘说太太有事寻我,我正要去厨房吃饭先被她喊住了,小半时辰前,王管家带回来一个刀客,我刚安顿好他。”
“嗯,我听王管家说了。”下马威的目的达到了,朱氏不再干晾着她。不过她不怎么关心这事,她接过丫鬟递来的扇子遮挡晃眼的日光,随口问:“老爷脑疾又犯了?”
“是,还让二爷撞上了,不过赶在大夫过去之前,我就送二爷出去了,没让他看见老爷发狂的样子。”
朱氏闻言睇她一眼,下一瞬手上的折扇砸了出去,扇柄砸在丹穗腰上弹落在地。
院里顿时一静。
阁楼上,一个妙龄少女缓缓走到窗边俯身下看。
丹穗忍着痛弯腰捡起折扇攥在手里,她瞅朱氏一眼,心里不免忐忑。
“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朱氏抚了抚裙摆收敛起怒气,一脸平静地说。
丹穗朝朱氏身后瞥去一眼,那里站着一个样貌姣好的女婢,名叫红缨,她同她一样,曾是施老爷的房里人,如今也依旧担着丫鬟的名头,不同的是她没得施老爷重用,转身投到朱氏手下干活了。
红缨避开她的目光,却不经意地摸一下耳朵,丹穗心里一咯噔,这是隔墙有耳的意思。陆承朝施老爷讨她的时候,议事堂只有他们三个人,后来李大夫来了,但施老爷在屋里闹的动静大,想来没听见她和陆承的话。
丹穗想了又想,想不通何时有人听墙角。陆承在施老爷那儿挨了骂,又在她这儿吃了堵,应当不会来朱氏跟前讨人,想来就是李大夫为讨好朱氏告的密。
“还不打算好好交代?”朱氏冷声问。
“我说。”丹穗心里有了思量,她垂着头说:“老爷发病前跟二爷起了争执,二爷的铺子遭账房算计,账房做假账拿走一大笔钱跑路了,今日舅老爷去他家寻他应该就是为解决这事。”
朱氏跟施老爷都不是头婚,朱氏在嫁进施家前死了丈夫,带着儿子寡居,因擅织布,曾在施家布坊做工,机缘巧合跟施老爷有了来往。当时施老爷丧妻两年,正有意续娶,得知朱氏是秀才之女,亡夫也是秀才,她识文断字有才情,且姿容秀丽,出于仰慕之心,也有意娶个知礼节懂规矩的妻子打理后宅抚养儿女,他奉上厚重聘礼娶朱氏过门。又过二年,朱氏前公婆先后去世,丧礼过后,经施老爷跟陆家周旋,朱氏留在陆家的儿子来到施家,也就是陆承。
窥见朱氏眉间泛起忧色,丹穗断定她不知道这事,她心中一松,继而吞吞吐吐地说:“二爷跟老爷商量完事之后,他跟老爷讨我去帮他支应铺子上的生意,老爷误解了他,骂了他几句……”
“好了!”朱氏出声打断她的话,心里不免怄气。她暗骂陆承一通,鬼迷心窍的东西,丹穗在施寅面前分量可不同,她都不及这小娘皮得老东西看重,他敢心生觊觎?更别提丹穗还是老东西房里人,以他那护食的德行,她不用打听都能猜到老头子是如何骂的。
“之后二爷拦住你又说了些什么?”朱氏盯着她问。
丹穗这下断定是李大夫告的密,她心里一叹,施老爷大限将至,往日跟着他的人都在另谋出路,唯有她被捆死在这艘走向绝路的船上。
“老爷当时在屋里闹得厉害,二爷跟我打听老爷以往发病的情况。”丹穗扯个谎。
朱氏半信半疑,但她心里清楚,不论丹穗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能继续问下去,继子讨要继父睡过的女人,传出去遭人耻笑。
然而就这样轻飘飘放过丹穗,朱氏心里又憋屈,不提妻妾主仆矛盾,生意上的事她也堵得慌。老头子病成这德行还舍不得撒手生意上的事,外头生意上的账如今还捏在丹穗手上,丹穗算账厉害,又只听从那老东西的话,她想派人做手脚都不敢动手。
“娘,问清楚了就让丹穗姑娘去吃饭吧,待会儿我爹该醒了。”阁楼上,施家六娘子悠悠提醒,她担心她娘心急办错事。想收拾丹穗不难,但得在她爹去世后。眼下还不能得罪丹穗,免得逼人太狠让人使绊子,虽说这等人使阴招不会要人命,但被马蜂蜇一下也够人受罪的。
朱氏忘了没拿折扇遮光,她抬头往楼上看,先被日光晃了眼。
丹穗见状上前几步递上折扇。
“咦?”红缨惊得出声,见其他人看过来,她忙解释说:“丹穗她眼睛外面有一圈血丝,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
“血丝?哪里?我是觉得我眼圈扯得疼,眼睛也不舒服。”丹穗面露慌张。
经朱氏、薛大娘、以及从阁楼上下来的施六娘子和其他丫鬟一一看过后,丹穗越发心慌,她担心自己会像施老爷一样得了治不好的病。
朱氏见丹穗哭丧着脸,她心里的气消了,转而想到这是一个拉拢丹穗的机会,她使唤小丫头去唤李大夫。
朱氏不是没想过拉拢丹穗,是没寻到机会,一直没敢付诸行动。
朱氏在嫁给施老爷后又生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女儿,大女儿排行老三,前年出嫁了,小女儿就是眼前这个,六娘子年芳十四,婚事还没定。她在施家没亲子傍身,而施老爷亡妻留下了一个儿子,如今已娶妻生子,早几年就跟着施老爷打理生意上的事。这意味着等施老爷死了,施家这么大的家业全是他前头那个儿子的,内院的掌家权也会由大儿媳接手,作为继母,她只能领着月俸过日子。
施家的生意好比一头大肥猪,而朱氏和她的儿女顶多只能分到一条猪腿,让她看得见吃不到,她哪能甘心。故而趁施老爷还活着,她想方设法从账上捞钱,打算补贴她自己的儿子。
至于丹穗,朱氏知道她的本事,也了解施老爷的德行,她猜测他会把丹穗留给施继之,也就是他亡妻的儿子,留丹穗继续为施家打理明里暗里的账。这是她一直没敢拉拢丹穗的原因,不敢撬这个墙脚。
一盏茶后,李大夫来了,问询过后得出的结论是丹穗搀扶施老爷时用力太过,导致眼周皮下出血,没什么大碍。
丹穗可算明白先前那个刀客盯着她看是为哪般,她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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