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下》
密集雨点打在头顶的伞面上,近得像雨水直接灌进耳朵里,在这绵密而混沌的背景声音下,军靴踏在坚硬地面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嗒、嗒、嗒……
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提示音,听得人屏住呼吸。
嗒。
军靴落定,对方笔直地立在岑舟面前,一语不发,任凭雨水在他深灰色衬衫上洇出条条湿痕。
岑舟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将伞面前倾遮住自己:“借过。”
她往旁边迈出一步,对方紧跟着迈出一步,正正拦住她的路。
“……”
他认出她了。
岑舟苦闷地叹了口气,诚然那天是她阻止了他的行动,但他们各有各的立场,将他和孙尚骁的恩怨纠葛转嫁到她身上着实不太讲道理。
她抬起雨伞,做疑惑状:“长官,有事吗?”
那天他蒙着脸,她决定不主动认账。
岑舟面上装得无辜,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位戚上尉的全脸,他的头发比三个月前长长不少,被雨水打湿,垂下来扎在额前,眉骨与鼻梁连成一道深陷的弧度,苍白的脸颊衬得瞳孔漆黑,唇角下压,透着股沉沉的阴郁。
他瘦了许多,肩背的骨头顶着衬衫,整个人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沉默在两人之间铺开。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岑舟硬着头皮又道:“长官,没事的话,我先回宿舍了。”
这回她听到了戚逢的反应,一道似轻嗤的鼻息。
岑舟目光一颤,攥紧手里的购物袋。
“方便送我去便利店么?”
戚逢语气平常,抬起一只手展开掌心,不过眨眼的时间,干燥的肌肤上落了一层水珠。
雨下得很大了,他在向她求助。
岑舟惊愕,他的眼神分明丝毫不掩饰他已经看穿一切,竟然没选择拆穿。
“……方便的,长官。”
无论是单纯借伞,还是另有目的,在当前他淋着雨的情况下,她都没有理由拒绝送他一程。
岑舟走近几步,将他遮到伞下,这才发现便利店的公用伞是单人伞,两个成年人想要不被淋湿,难免要凑在一起。
她谨慎地和他保持半臂距离,手臂前递,将伞倾向他,左边身体顷刻被雨水打湿,传来清凉触感,塑料购物袋响起“啪嗒”轻响。
戚逢抬手接伞。
“不用了,我来撑就行。”岑舟连忙道。
“你的……”戚逢的视线落在她打湿的衣服上,往下朝她手里的购物袋点点,“东西淋湿了。”
他不由分说接过伞柄:“走吧。”
岑舟一路提着神,随时做好应对准备,但戚逢再没开过口,始终和她保持着半臂距离,雨伞遮在她头上,他自己半边身体暴露在雨幕中。
直到他收了伞,交还给她,道了一句“多谢”后推门进去,岑舟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手指感受到他留下的余温,才恍惚地生出一股不可思议。
真的只是借伞?
手臂垂在身侧,碰到了裤子口袋的凸起,那是樊序西送给她的果核钥匙扣,分到胥坪基地后,她将这个钥匙扣和她的宿舍钥匙串在了一起。
樊序西当时安慰她,说他们这种基层合同工没有和上尉打交道的机会,事实证明,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这位戚上尉将上校揍得那么狠,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内情没有进监狱。四个基地,他偏偏来了胥坪基地,还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下雨天堵了她的路。
岑舟望着灰沉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刚才他没有揭穿她,记仇不记仇的两说,他肯定对她有所怀疑,毕竟军校毕业的他不该被一个合同工压制两次。
好在她是被排挤走的,真有人要追根究底,她也不心虚谁去调查她的背景。
岑舟很快理好了心绪,临走前下意识往回看了一眼,霎时定住了眼睛。
透过玻璃门,里面的玻璃货柜映出了两道相拥的身影,辛老板埋在戚逢怀里,哭得肩膀颤动,戚逢背对门口,低垂着头顺抚她的后背。
他们竟然认识?看起来感情深厚,是亲人,朋友还是情侣?
岑舟的位置刚好被墙体挡着,里面的人不知道她还没走,她呆呆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属于偷窥,连忙摆摆头转了回去。
刚准备撑伞离开,不远处有一个合同工冒雨朝这里跑,看样子是打算来店里避避雨。
岑舟又往回瞥了眼,里面的两人还没有分开。
要是被人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辛老板本来就深受困扰……但她也不能直接闯进去提醒,尴尬不说,她半点不想加深戚逢对她的印象。
她转了转手里的雨伞,余光注意着合同工的动向,等那人跑近,她提起雨伞猛力一甩。
“哎哎哎!你这人!眼睛长了当摆设的?没看到我这么大个人嘛,你还往我这儿甩水!”
对方倒身往后躲,扬着嗓子骂骂咧咧。
余光里玻璃上的人影已经分开,岑舟压低声音说了声“抱歉”,撑开伞快步离开。
“下回注意点儿啊!”
合同工掸了掸身上的水,脸上又挂起轻浮的笑,伸手推门:“辛老板,好久不……呃……”
他一进门对上一道阴沉的视线,脸上一僵,后半截话就堵在嗓子里。
戚逢站在近门的货架旁,手里随意拿了样商品,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他脸上的笑一点点退了。
辛微擦干眼泪,给戚逢使了个眼色,又牵起营业微笑:“杨先生,下午好,需要买些什么?”
合同工卡在门间,要进不进,虽然戚逢没再瞪他,他还是浑身不自在,讪讪笑了笑:“今天不买东西,外头下雨了,我拿把伞,跟你说一声。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
“请慢走。”
门外响起雨点打在伞面的清响,逐渐远去。
“怎么了?”辛微顺着戚逢的视线看向合同工模糊的背影,“你是觉得刚才有人故意提醒我们?”
“前一个来店里的人,你认不认识?”
“前一个是……岑舟。”
“岑舟。”戚逢轻缓念一遍,“你和她打过交道?”
“她是个热心的姑娘,帮我解过好几次围……”
戚逢倏地皱起眉,眼神发冷:“有人骚扰你?像刚才那个?”
“我没事……”
“你出去吧。”戚逢打断她,他顿了顿,颌骨绷紧,“反正……小蓝和小安也不在了,我出钱,你去首都开店或者做你想做的事。”
辛微立时红了眼眶,泪光盈盈地摇头:“可是悬崖之下还有你,戚逢,你也是我的亲人。况且……”她哽咽一声,“小蓝和小安还留在地下,我不想走。”
噩梦中的画面浮出脑海,戚逢攥紧拳,手背青筋暴突,他咬牙将眼泪压下去,喉咙滚了滚,声音喑哑:“对不起辛微姐,对不起,我没能把小蓝小安带回来……”
……
岑舟绷着一颗心回了宿舍,房间里没人,阳台传来淅沥水声。
她放下购物袋,拿着湿漉漉的伞去晾晒,推开门才发现阳台上的人不是方茵之。
卫生间也没人,她问:“凌戈,茵之姐去哪儿了?”
凌戈是纯血莱苏人,二十一岁,身量高瘦,面容素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平日开荒时会摘下来。
她正开着水龙头一丝不苟地搓洗指节,将肌肤搓得发红,黑色低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着后背。
她头也没抬:“不知道。”
“哦。”岑舟应一声,晾好伞回了房间,把给方茵之买的饼干面包放到她的桌子上,刚准备坐下,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又去开门。
“谢谢小舟,真是好孩子。”
方茵之跻进门内,却没关门,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地往楼梯间方向张望。
“怎么了茵之姐?”
“我刚才看到军方的兵带着装备朝宿舍楼过来,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
方茵之回身关上门,看到桌上的食物,眼睛放光地去拆包装:“哎呀太感谢了小舟,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岑舟在座位上坐下,翻开摘抄本,随口道:“我以为你刚才不在是出门吃东西了。”
方茵之咀嚼的动作一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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